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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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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梦境,有着七零八落的片段,包括男人的抚摸,男人的亲吻,还有辨不出滋味的各类汤汁,都曾若隐若现,起起伏伏。 意图想抓住些什么时,依旧是黑白的底色,蒙昧不清的触感,整个人如游魂般飘荡着找不到着落之处。 当眼前终于有了点别的颜色时,我依然在想着,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烟幕黄的颜色,很浅,很模糊。 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沁到鼻尖时让我很迷惑。 不是萧宝溶清新的杜蘅香气,不是拓跋轲刚硬到危险的体息,而是一种春日阳光般温和的明净和清澈。 那是久远得想让我流泪的气息,甚至连模糊的烟黄都让我感到亲切。 下意识地握住眼前看得到的烟黄,居然真切地抓到了实物。 柔软的棉质,没有精美的刺绣或华丽的蹙金,落在掌心的感觉很舒适,很安心。 喉咙间动了下,我似乎发出了声音,但耳边还只是静寂,了无声息。 但掌中的烟黄忽地一动,接着,我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整个地被带入了一个健壮的怀抱中。 极有力的臂膀,强硬如铁铸,叩在后脑勺,有点疼。 可这种疼痛也有着莫名的熟识,仿佛在很久很久前,也经历过这种类似幸福的疼痛。 那有力的手臂,此时居然有些颤抖,用很轻却很急的幅度,晃动着我,模模糊糊似乎有张脸也在我眼前晃动着。 我睁大眼,努力想看清眼前那张脸到底是谁,却始终是和那团烟黄粘连的苍白,连眉眼的轮廓都看不出来,只有那嘴唇看得见依稀的开阖。 这人在说话么? 可我什么也没听到。 于是,我竭力蠕动自己干涸的唇,问他:“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我的身体很虚浮,我的呼吸应该也很微弱。 但我敢肯定,我的确发出了声音,即便喑哑而无力,我也该发出了足以让人听清的话语。 可我没听到自己的话。 抱着我的那人顿了一顿,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凑在我耳边,继续开阖着嘴唇。 我依稀辨出了他眼睛的位置,黑乎乎的两点从颊边晃过。 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过来,有点痒。 我缩了缩脖子,疑惑地转头,对住那双黑乎乎的眼睛,想仔细地辨别出这人是谁。 鼻尖已经触到了对方的鼻尖,腻而冷的水滴沾到了我肌肤上。 “你是谁?” 我疲惫地皱眉,继续问。 可我还是听不到我自己的声音。周围安静得有点可怕,间或有耳鸣般的隆隆声。 这时,抱着我的手腕僵了一僵,然后耳边有大口的热气扑来。我只根据那呼出的气息,断定他吐着两个字,像在唤着谁的名字。 心里忽然一动,我捧了那人的面颊,茫无焦点地在他脸上转着目光,急急问道:“你是不是阿顼?你是阿顼么?” 手中的脸庞僵了一僵,然后很快地上下移动,分明是在点头。 果然是拓跋顼,那个在我喝完毒酒后才出现的拓跋顼,那个看我快死了,依然不肯答应与我下世相守的拓跋顼! 转动着眼珠,只有极蒙昧的光线流转着,周围的物体,看不清轮廓,大片大片混沌在一起的颜色,彼此浸润。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微笑着向眼前这个男人说道:“你救了我?然后弄瞎了我的眼睛,弄聋了我的耳朵?” 看来我中毒昏死过去前的告白还是有点效果的,他终于想起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段“旧情”。 他救了我,然后将我弄得又聋又瞎,让我再也没有能力逃走,再也不能成为影响他们兄弟关系的猫儿狗儿。 又或者,他是以此为代价,向拓跋轲要来了我? 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眼前的拓跋顼听了我的话,果然没有摇头,只是扳着我的肩,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到,只能茫然望着他,努力维持着凄怆的笑意。 拓跋家这对兄弟,根本就是两只把我戏于爪下的禽兽,想玩就玩,想杀就杀,想弄成个残废,就毫不犹豫地向下药。 可即便是禽兽,我也得向他们微笑,就像一条狗,想活着,就不得不摇尾乞怜。 我受的折磨屈辱已经够多,好容易死里逃生,就绝对不能放弃生存下去的希望。 否则,我吃的一切苦头,就是白搭了,就是死了,也不过是白白地死了。 不晓得我还有没有机会凭藉自己的力量报仇,但如果有机会,我宁可选择玉石俱焚。 我日夜盼着萧宝溶来救我,但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又宁愿他不来了。 若他看到我变成这样,一定伤心得很。 这天底下,只有他对我的好,从来不曾掺杂太多的算计和阴谋,只将我的悲欢爱恨放在了第一位。 拓跋顼扳着我肩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放开我,将我扶了躺下,忽然匆匆离去。 不很清楚我现在到底在哪里,但从触目可见的颜色,我也可以断定,这里绝对不是琼芳阁,更不是重华殿。这里的气息也很陌生,没有用任何的香料,被子上也是给晒得蓬松的天然棉花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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