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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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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对面,齐刷刷笔挺站着一排神色肃然的黑衣男子,肩并肩纹丝不动立在那里,挡住了马车的去路。每一个黑衣男子的右手中,皆沉稳有力地握着一把明晃晃出鞘的刀。金子般灿烂的阳光打在寒光闪烁的刀锋上,让人的心里不由泛起一种夺目的寒意。黑衣男子的前面,稳稳放着一把莲花纹檀木太师椅,身着裹金绣墨绿蟒袍,毓秀俊美的衡王叶景岚,眯着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蜷缩在椅子里。 秋水小心整了整身上的袍子,直到一角上最后一丝细小的褶皱被她的小手抚平,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歪着头冲他咧嘴一笑,大步走到景岚跟前,一本正经地伸手道:“拿来!” “什么?”景岚略略正了正身子,在椅子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弯了弯狭长的眼角,状若无辜地问道。 秋水低头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伸手:“王爷不是料到秋水囊中羞涩,没钱付吗车费,特地等在此处来解秋水燃眉之急的吗?秋水不客气了,多谢!” 景岚见她临危不惧,淡定如常,几乎拍案叫绝,嘴边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忍住笑声道:“要多少?” “那要看王爷心疼秋水多少了?”秋水故意撇了撇小嘴,满脸的流光溢彩,语调中剁了三分恶作剧得逞后的畅快淋漓。 “看来小王今日只能破财了!”景岚被讲了一军,却好不以为忤,反而快意地朗笑出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数也不数地递了出去,摇头笑得肆意轻快,“再没了。这么古怪精灵的丫头,难怪三弟会载在你手中了!” 秋水毫不客气地接过他手中的银票,可也不看,转身将手中厚厚的银票塞到了车上李大叔的手中,自嘲的笑笑:“李大叔,拿着王爷打赏你的钱,再回帝都吧。看来我们有缘无分,秋水不能坐你的车走啦!” “他王爷……你女的?”呆若木鸡的李大叔惊恐地望了望姿态悠闲的景岚,又痴痴望了望眼前那张貌似潘安的脸,两颗昏黄的眼珠子惊诧得都快掉落下来,傻傻地抱着一大叠银票坐在车上不知所措。 “走吧!”她不欲牵累到无辜的李大叔,见他整个人傻在哪里,知道他一时半会消化不良眼前发生的事情,索性结果他手中的缰绳调转了马车,接着弯腰拾起他掉落在地上的竹竿,狠狠在两匹马的屁股上猛抽了两下,两匹马吃痛,惊叫了一声,立刻撇开四蹄,朝来时的方向飞奔了出去,不一会儿,马车就消逝成湛蓝天际一个不断晃动的小点。 “王爷……”立在景岚身侧的一个黑衣人朝马车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低下头凑在他耳边,提刀伸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让他走。”景岚两道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磊落的青衫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秋水自作聪明地将李大叔的马车驱走。 “你倒是慷慨,知道刚才那一叠银票有多少吗?”景岚从椅子上立起来,笑意盈盈地负手站在秋水面前,夸张地捶胸顿足,“足足两千两,帝都一户中等人家,足够好几十年的用度。” “咯咯……”点点春意中,秋水俏生生立着,宛如解冻的清泉一泓。她肆意地大笑起来,如珠的笑声丁冬地从桃红的小嘴中跃出来,仿佛花枝乱颤,好一会而,她才抿着唇一本正经地道:“用别人的钱借花献佛,我自然不心疼。王爷你心疼了?” 两个人面上不满了盈盈的笑,脸颊在笑,唇在笑,眉在笑,偏偏双方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一点温暖的笑意,反而带了三分崩紧了神经的戒备,全是点点的冷光。他们的谈话没有客气的开场白,少了许多繁杂的理解,像极了一对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不明就里的人,哪里会猜到这片刻的平静安详下,掩藏着无比波涛汹涌的剑拔弩张。 “送也让秋水送了,马车也走远了。”秋水可怜兮兮地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故作愁眉苦脸地道,“完啦!秋水可还不良王爷这么多的钱。” “可本王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景岚眯了眯眼睛,神色变得非常无奈,“所以治好将你留下来了。” “我就知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有白给的银票。”秋水苦了张小脸,捶眉低目,似乎为刚才的行为后悔得紧,“不过——秋水身无长物,穷得只剩身上一袭青衫,王爷留着我,我光吃饭不会干活,你可亏大啦!” “怎么会?有你子啊我身边,三弟就会听话很多,不再给我惹那么多麻烦,叶景御处处受制,也会忌惮本王不好说哦啊,这个天大的便宜,本王若是不占,实在暴殄天物。”景岚夸张地否决秋水对自己的定论,将话语的尾音拉得老长,余音抖落的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将晴朗的话音带到极远,好似空旷大殿内余音徐徐绕梁不散。他上下打量着秋水,状若无意地低低加了句:“绿云低映花如刻,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真不明白,叶景御怎么肯轻易将你放手。” 秋水默默听着景岚所打的如意算盘,知道他今日有备而来,对自己势在必得,只怕自己刚出狒林,又入虎口,勉强笑了笑道:“只怕你吃人做梦,终得不偿失,反落不了一个好下场。” “富贵从来险中求,何况皇位本来就是我的,不放手一搏,怎知我没那位九五之尊的命。”景岚惫赖的脸瞬间褪下平静,浮上三分不羁的狂躁,“凭什么,我那温柔贤淑的母妃就活该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先皇打入冷宫,活该被云家那个用恶毒卑劣的手段残害致死。凭什么,要让一个夜中局东宫,坐龙椅,乱我皇室血脉。凭什么,我要在孤独冷清中长大,哪怕我勤练武,发奋读书,努力将太傅教授的每一件事做好,哪怕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讨好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可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夸过我,我亲爱的小表妹。” “你真想知道答案?”秋水的目光触及到他突然幽深的黑眸,只觉得那骤然深邃的眼眶里弥漫开无边无际的痛,如果有星月的黑夜中,嗷嗷苦叫的一头孤独爱上的狼,轻轻蜷缩在没有影子的属下,舔起无人知道的伤口。娘——她的心一阵刺疼,敛了敛唇边溢出的笑意,黑亮的杨静澄澈如水,突然抬高了声音。 景岚被她的声音一击,从狷狂中清醒过来,不明白她的意思,呆了一呆。 “皇乾殿。”秋水长叹一口气,遥远的天际长长地掠过一群队伍争气的飞鸟,隐隐地传过来几声清朗的鸟叫,她抬头望了望浩瀚无边的天空,一澄如碧,蓝盈盈的米有一丝的杂质。她低哑的声音在突然卷过的一针狂风中狼狈地打了个滚,猛然跌散在零落的空气里,急促得连余音都顷刻间全部散尽。 她仿佛用了全身的气力如释负重地诠释出这短短的三个字,茫然地立在苍茫的天地间,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什么?”他呆了一呆,一时间没有完全听懂她口中的三个字。他墨黑的眸子猛然亮了一亮,旋即熄灭,仰了脸无比倨傲地冷冷轻笑,声音里再没有一贯的潇洒慵懒,只有无尽的寒意从他色和难题的每一个毛孔里不断地朝四周渗出来。他绯红的唇边溢出一朵凄厉清绝的笑容,说不尽的惊心动魄:“本王不是爱你成痴的三弟,声东击西的那一招,本王不会笨到上你的当。既然知道你是皇叔的女儿,当然是有备而来,地方你手中的那些毒。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十三,给我拿下她!” 他头也不回地厉喝一声,衣袖一甩,墨绿的身影飘然向后跃出了丈余。手持钢刀,立在他身后如苍鹰般时刻保持警惕的十三大手一挥,立在原地占城一排直线的黑衣男子,齐刷刷跃出,黑压压地逼了过来。 秋水冷静地望着眼前渐渐逼近的黑衣人,垂在衣袖下的双手轻轻朝腰间一抚,左手不动声色地扣紧了慢慢一把银针,右手手掌中多了一小管预先准备好的药粉。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警惕地绷紧了心中那根警铃大作的弦。幸亏景岚之防备她使毒,却不曾料到她亦会一些拳脚功夫——特别是逃命的功夫。 她从帝都都乔装出门的那一刻就早已料到,只哟啊自己还有诱饵的利用价值,为了高高在上的皇位,处心积虑筹划了这么多年的叶景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一路行来,她已想过种种遇险的可能,此刻胸有成竹,只需用最出人意料的方法迅速结束战斗,杀出一个口子,夺路而逃,纵身掠入不远处连绵的高山中,那里山脉相接,连绵不绝,山上峰岭众多,岭中丛林茂密,状如迷宫,景岚若想抓到她,机会亦是微乎其微。 “谁若敢动她,先过本王这一关。” “还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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