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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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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伸手结果莫言手中的走马灯,望着那精致绝伦的俊脸,心中百味杂陈,只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隐隐作痛。她心知莫言有所误会,却侧脸见景绍笑而不答,也不愿多做解释,抱了灯勉强开口道:“舱中气闷,你们慢聊,秋水去船头走走。” “等等。”景绍温柔地叫住她,转身朝莫言一笑,道“你船上可备有披风,借来一用?” “有。”莫言点头,轻击了两掌,立刻走进来一个服色干净的男子,莫言侧头朝他小声吩咐。男子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捧了一件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进来递在景绍手中。 景绍接过披风,冲来人一点头,道“有劳。”转身将手中披风温柔地披在秋水身上,又替她紧了紧,才低低说道:“船头凉,莫要着凉。” 秋水只觉肩膀上落下一阵温暖,驱散了初春的夜侵袭而来的寒气,灼灼的热气瞬间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器官,让她不敢去正视景绍深邃幽深的眼睛。她低头轻“恩”了一声,转身踏步出了船舱。 “佳人未开怀,隐隐蹙峨眉,看来景绍还需努力哦。” “景绍自然一心对她,终不放弃!” “不后悔吗?” “自然不悔!” “你杀了司琴和和那个奶娘,坏了他的大事,只怕他……不肯放过你。” “那又怎样?景绍不怕!” “莫言知你工服已臻一流,但双手难敌四拳,可况你还带着她……更何况,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日在宣武门外,抢走端王头颅,脸罩深红面具的紫-袍容……” “莫言噤声,景绍不欲此事被云儿知晓……” 长天浩瀚,江面宽阔,水流滔滔,空中一轮名曰共潮而生,高高悬在天际,繁星如钻,与月同辉,将一片夜空渲染得明明如昼。远处,墨黑的云海伸出,数峰青山隐隐地勾勒出几笔简单的轮廓,几点白鸥扑打着翅膀,迅捷如风地从江面上掠过,卷起几滴罩起寒霜的清水。 远远不知道合厨有人燃起爆竹,无色的光夹杂在一声声山崩巨响中,在半空中绽开一朵朵绚烂而短暂的火花,画眉亦如后宫众女身后长长拖着的妖艳裙裾。秋水刁然立在船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烟火,耳朵中断断续续地传进来舱中两人隐隐的交谈中。 她在菽玉养病的那几日,虽有大把大运慧婕妤逃跑的机会,她却在点点蛛丝马迹中察觉到菽玉斋守卫外松内紧,索性装作斯文乖巧,老老实实在看书写字,修身养性。所以景绍并不清楚她身怀武艺之事,两人交谈时也不曾对她有些防备。她自小偷偷习武,耳聪目明,听力比普通人不知好了多少,虽隔着一扇木门,两人声音也刻意压低了许多,但是一字一句依旧清晰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司琴?她她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无比熟悉,似乎自己曾在何处听过,偏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听莫言说景绍杀了司琴和和那个奶娘,怀里他的大事,也不知他们说的何意思。又听到端王头颅被抢走,她这才咯噔一下,脑子里下意识跳出关楚渝的名字,转念一想,却又不像。若是楚渝哥哥,印象中,他从未穿过紫袍,亦不会古怪到戴上一个如此引人注目的面具前往。那个紫袍容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去抢爹爹的头颅?天大地大,江水茫茫,楚渝哥哥又在何处? “绿柳,这次的药可曾备好?” “锦川莫急。” 江心中面对面荡过来一只中花灯绿檐,红门翠帘的大船,隐隐的从舱里传来一男一女几声高高低低的谈话声。秋水抬眼,目力所及,见那船身楼阁檐下用镏金颜料写了“嫣红阁”三个大字,知是妓院揽客的花船,见那船舱窗户大开着,映出两个衣饰华贵的男女来。 月光下,唤做锦川的墨绿锦袍的男子侧身坐着,手中握着一盏色泽光华的白瓷酒杯,正在自饮自斟。对面坐着个年月二十五六的艳妆女子,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细细描着眉擦着脂粉,馒头乌发梳成飞月髻,双耳边各慵懒垂着一缕细长气死,金钏宝趟,更新奇的是,那女子发髻上插着一个内装清水的小瓶,瓶内插着数枝亭亭玉立的洛神香妃,望之生气盎然,姿容勃勃,与一般的闲话又自不同。 秋水不欲多生事端,一起不必要的麻烦,忙侧身隐在照不道月光的暗影里,欲等船只驶过之后,再自行走出来透气。 只见对面船上那个身着绯红钿花彩蝶锦衣的艳装女子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织了金线和银线的锦囊递了过去,媚笑着道:“前次才给了一包药,容儿这么快就用玩了?看来容儿得宠得紧!” “容儿与谨妃合谋,借这次无中生有的小产,虽把云家那位拉进来天牢,但是那位爷近日脾气越发地古怪,年后竟一次也没进过容儿的房,这才想着到绿柳师傅这里再拿些厉害的媚药来,不怕这位爷尝到了甜头后,想一不想二……哈哈!”锦川放下酒杯,迫不及待地接过绿柳递过来的锦囊,放在鼻下闭眼一闻,这才笑这仔细放入怀中。 “自然,嫣红阁秘制的媚药,再加上我绿柳亲传的房中术,那位爷不拜倒在你家想容的石榴裙下……咯咯!”绿柳一阵娇笑,神色间自负至极,妩媚至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先让小爷我亲口!”锦川贪婪望着一脸妖娆的绿柳,眼中绿光一闪,站起身朝绿柳扑去,两个人顿时滚做了一团…… 花船顺风顺水,很快与秋水的大船交错而过,顺江扬帆远去。江面波光粼粼,微晃的明月在水中碎成一地,秋水花容微失地从暗影中移步出来,十根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黏黏浸满了汗水。 她美目微闭,眼中如浸了十里寒霜,黯然失去身材,她蠕动了嘴巴,默念了一遍无意中听到的名字。花想容这三个字如晴朗的天空里突然响起的巨雷,轰隆隆从遥远的天际滚下来,一声一声刺耳地落入她耳中,御——她有些担心地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内心隐隐的不安重新又排山倒海地卷了出来。 秋水整容,沉静的目光穿透过手中提着的这盏琉璃般绚烂的走马灯,细细看,走马灯的每一面上,绘着的无不是当日与景御在秋雪园中邂逅的一幕一幕。她的心一颤,脑海中那个笑容缱绻的男子,又一次无声无息地浮了出来。她似乎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花想容为达一己之私的目的,用媚药糟蹋他的身体。 “停船,靠岸!”她猛吸了一口气,转身推门,大踏步走金美轮美奂的船舱,朝正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两人大声说道。 “云儿,什么事?”景绍见秋水神色有异,连忙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起身走到她面前文荣地问道。 “我要上岸。”秋水目光咄咄地回过去,第一次狠狠地正视他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容不得自己退缩。 “好。”景绍想也不想,爽快地应下,转过头吩咐淡然坐着的莫言,“送我们到就近的地方下船。” 莫言点头应下,很快吩咐船只靠岸,景绍别国莫言,携手秋水登到岸边。 秋水立在台阶上,看莫言的船只重新起航,很快小时在眼前的淼淼绿波之中。 月光下,脚下的青石板清晰地映出凹凹凸凸的花纹,身后是连绵数里的万家灯火以及挨挨挤挤的人潮。秋水朝他勉强挤了个笑容:“秋水谢过王爷,你我就此别过。” 景绍与慧婕妤的对话,景绍与莫言的对话,仿佛一直历历在目,她希望他们好聚好散,她纵身江湖,他身归朝堂,她不希望她从此成为他的羁绊。 有些债欠了,还可以还清,有些债一旦欠下,哪怕用去一辈子的时光,也还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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