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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荆轲探手拍她的脑门,芥兰趁势窜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荆轲揉压她的后背,含笑点头,波光粼粼的易水湖面,就像为他饯行的眼泪。

  燕丹坐在古筑后,手指不停拨动丝弦,双眼却凝望易水,一眼看不见边际的易水河,燕国的母亲河,哺育了百代燕国人,荆轲一去,是他最后一击,失败了,也就是老天真的要他亡,要燕国亡。

  芥兰目送马车离开,渐行渐远。

  马车里,秦舞阳指一只方盒木箱,问:“樊於期怎么死的?”

  荆轲笑答:“为了感激太子殿下在穷途末路时的收留,自缢!”

  秦舞阳并不相信,当初他因为怕死,而背叛秦王,带领败军逃到燕国,至今秦王高价悬赏他的人头,他会甘愿燕国的刺杀而主动献上自己的人头?

  “你真以为我们能回得来?”秦舞阳盯着荆轲的笑脸。

  “人自寻烦恼是因为想的太多。”荆轲耸肩,闭目假寐。

  一个月后,咸阳——

  荆轲作为燕国使者站在咸阳宫外,手里提着樊於期的人头,秦舞阳脸色不太好,庄严巍峨的秦王宫气势上肃杀,冷峻,排排手执铁戟的王宫侍卫站立石柱后,这一天天色亦显得苍白,灰蒙蒙似要变天,秦舞阳托举地图帛卷的手有些轻颤。

  嬴政坐在大殿上,廷尉报:“燕国有使者到,要向大王进献叛将桓齮的人头以及燕国督亢的地势地图。”

  督亢是燕国战势要地,夺取督亢等于夺取燕国,嬴政勾起嘴角,大秦锐气势不可挡,这几年投奔大秦的客卿实在太多,不以为意的摆手,他道:“让他们进来。”

  荆轲带着秦舞阳小心翼翼的走进宫门,秦舞阳跟在荆轲身后,也不说话,左右有秦羽林军带路,经过几级台阶,秦舞阳突然一个踉跄,荆轲忙转身瞥他一眼,目光凌厉,森冷的咸阳宫让秦舞阳倍觉阴寒,太子丹看重他,是因为十多岁,他就能在易水杀人,然而易水不同咸阳宫,秦王不同易水河村庄的恶霸。

  两人一前一后的被带进咸阳宫议事大殿,走过殿内的最后一道门槛,上秦王面前的台阶,看秦王端坐在正前方,居高临下的俯视殿下,高大的身材,一双冰灰色长眼蓦地让秦舞阳整个身体发起抖来,脸色紧接着像殿外的天气,灰白,双手依然举着地图卷册,却剧烈的抖动。

  荆轲一只手突然握住秦舞阳的,向秦王磕头道:“大王,北方的粗野蛮人没见过天之龙子,所以心惊胆战,望大王能宽容他,完成使命。”

  嬴政表情不动,对荆轲道:“打开木箱。”

  荆轲遵从打开,血淋淋的一颗头便露出来,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腥味,嬴政站起身,步步而来,这是桓齮,他少年时的老师,当他走到殿中央,离荆轲十几尺距离,荆轲目光下意识扫向身边的秦舞阳,他一动不动。

  荆轲立即状似随意的接过秦舞阳手里的地图卷册,缓缓向前一步,镇定自若的说:“请大王过目!”说着,一点点展开厚厚的帛卷。

  大殿上只有秦王一人,侍卫在台阶下,几位大臣在秦舞阳身后,嬴政走到几尺外,注目看血迹痕痕的桓齮,他也仅是大秦唯一叛变他的军将,岁月荏苒,他也老了,一个人客居异乡,垂暮的凄凉。

  转身——

  荆轲瞅准时机,地图帛卷内的剧毒匕首终于露出,秦舞阳站立不动,脸色已经泛青,荆轲提起匕首,猛的站起身,向嬴政的后背刺去,光泽可鉴的大理石倒映出突如其来的动作,嬴政眼神一动,高大的身体倏地左倾。

  一刀刺空,嬴政的一截袖口被扯撕,荆轲扭头怒喝秦舞阳:“还愣着?”

  秦舞阳的身体仿佛被钉住,僵直的扭曲。

  嬴政大跨步向王座,荆轲追上,手中的匕首又将挥舞,此时离大殿最近的一名太医夏无且正巧背着沉重的药匣,忙举起,远远向荆轲的后背砸去,砸中他的脚踝,荆轲一个趔趄,嬴政已经拔出王座后的铁剑,这几年随他征战的黑色利剑,足有七尺,超过大多数男人的身长。

  举起,冷漠的刺出,黑色圆尖直中荆轲胸膛……

  转身,面色沉重的坐上王座,刺杀,这一生还将面临多少次?

  大臣惊吓,侍卫纷纷冲到殿上,将两个刺客团团围住,荆轲仰头骂:“我要不是本想生擒你,想逼你订立契约,归还所有诸侯国的土地,早就把你杀了!”

  “呵呵呵……”嬴政冷笑,“你想的太多,却看不到不久之后,六盒横扫,天下归一。”

  荆轲死,死的也许微不足道,却也留下一段千古记载,任人评说,秦舞阳死了,被秦侍卫乱剑砍死,他也许不过一个过眼云烟的悲剧丑角,若不是在易水的一次冲动屠杀,他的名字永远不会与荆轲一道,遗留千年。

  死讯传回燕国,太子姬丹把自己关在幽闭的房内。

  他后悔,遗恨,曾经机会靠的那样近,他却让他从死里逃生,一念之差,他贪在活捉,那一次在阳翟,他几乎命丧了,只有他手里的剑插进他的心脏,他必死无疑,却迟了几步,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怪异的能耐,不是么,也或者因为他秦王的地位,想要刺杀的人即使人到眼前,却又不甘心一剑刺死,因为他的命,太值钱了么!

  想挟持他,活捉他,用他换回诸侯国土,逼他退兵……谁不是自有打算?所谓的自有打算啊!

  比起残忍,孰赢孰甚,他还有几分悲悯吧,却又从骨子里散出冷酷,至今记得在邯郸,他十二岁,一座废弃的旧宅,他和一群贵族子嗣厮打,而嬴政九岁,和他一样在赵国做人质,那一天他正斜倚在门边,看见他们进来,打斗,也不言语,直到一个孩子蓦然被青砖砸中后脑,倒地,血从他的后脑流到地上,所有人震慑,要做鸟撒状,他却突然站起身,将大门关闭。

  “有一个出去,你也就活不到明天。”他神情淡漠,莫不关心。

  并不是说笑,在邯郸他命如蝼蚁,眯起眼,他从腰间抽出短剑,在一双双惊惧的目光中,七八个身影倒地,地面的泥土,被血浸透……

  跟他,本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他太清楚,如果他不死,那么有一天自己一定先亡,连同着他至爱的大燕国,如今是到时日了吧!

  ……

  嬴政二十一年,少将军王贲攻破蓟城。

  燕丹站在蓟城庭院里,一身白色华贵深衣,发冠戴有黄金爨珠,他是燕国太子,有太子的尊贵雍容,风窜进庭院,悄悄溜走街巷,燕丹执起筑弦,突然想起在新郑的三年,想起少女时期的夷简,她就像居住在巷子里的风,从他身边掠过。

  庭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是燕王宫的侍卫。

  “太子殿下!”来人全部素服,在他面前跪下,“大王有命,赐你死,大王说因为你派荆轲的行刺触怒了秦王,所以你死,也许能平息秦王的怒火,而宽恕燕国的江山社稷。”这也是燕王喜的最后一点救命稻草。

  燕丹无奈的笑,这就是他的父王,无能懦弱到无耻的父王。

  举起手里的丝弦,像铁一般坚韧的细丝,能拨动出美妙的音色,也能……修长的手指用力,燕丹的脸色顿时呈现紫色,最后一口气来不及咽下,魁梧伟岸的身体倒向绿意盎然的大树……

  树下,依稀看见举伞的夷简!

  她面无表情的走过,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

  又是多年未见,他是多么想追上前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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