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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满头大汗的政站在眼前,脸上还沾了黑色泥土,雕有暗纹的绸质丝衣薄如蝉翼,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勾勒了一层金色的光圈。

  “你刚才说,门推不开了……”

  夷简话还未毕,一边的巴清突然冲向被牵至人群里的马匹,对她的下人们吼道:“快用布遮住马眼,把马全部赶到围墙边。”要打开一个缺口,她不想也不甘放弃,要用激怒惊骇中的群马尝试,只是在她的指挥下,场面更加混乱了……

  嬴政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半空,现在,唯有等待,是的,他在等……他伸出手,递到夷简的面前……

  (八)

  夷简凝视着他,他漆黑淡定的眼神让她突然相信,也许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绝望的眼泪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不想再说话,牵住他的手,跟他一同回到行馆屋内,在矮椅上坐下。

  行馆的最后一堵墙正在被火占据,空气越来越昏暗,稀薄,难闻的焦味呛得人渐渐呼吸不过来,咳嗽声、呜咽声在四周此起彼伏,浓重的黑烟在天空中漂浮扩散,方圆数里只看得见团团烈火。

  夷简紧紧偎着政的肩膀,眯起双眼,看人群晃动,挣扎……

  轻飘飘的时间,就这么溜走!

  苍茫茫的人生,已匆匆十数年。死后,是否记得最后一刻陪伴在身边的人,是谁?

  ……

  同样的深夜,夜凉如水,几十道穿着夜行衣的黑影,静置在官道一边,离他们百米之外是一个身材异常修长的男子,他的身影一动不动,大概是站立得太久,他身边的战马忽然发出“嘶”的一声长鸣,这是一匹雄壮的北方伊犁马,整个咸阳城原本有两骑,是被唤成“兄弟”的血亲象征,分别献给了王兄,以及他。

  兄弟,属于一个身体的膀与臂,当抚摩荣誉,感受温暖的时候,让于弟;当抵御寒冷,迎接挑战的时候,有兄卫。然而吕不韦的解释——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

  只是“兄”的高大战马,死了……

  身后,他的贴身侍卫终于悄悄上前,到他身边,轻道:“殿下,已经丑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修长的身影一动,并不转头,却突兀地开口,“火还能灭吗?”

  “没有办法!”侍卫回答。

  半空中的云层,从昨天开始就不断地增厚,而大火似乎更加剧了水汽蒸发的速度,先是几滴在高空里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落到地上,落进火里,随即传来几阵轰隆隆猛烈急躁的炸雷,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就这么不期然地滂沱。

  倾盆的大雨,犹如第一次在赵国驿站的相遇,在狂风的伴随下,气势磅礴!

  雨水拍打在房屋的瓦棱上,发出沉闷却又清脆的巨响,不知是谁,突然惊叫一声,“下雨了!”被困在大火里的人群猛然间全部震醒了,疯狂地挤聚到内屋门口,天上的大雨淋落到脸上,头上,眨眼间浸透了头发,衣衫……

  火势愈来愈弱,在汹涌的暴雨中,一点一滴地失守掉它几乎快要燃尽的一座行馆,黑色的焦木泥灰正在被冲刷。

  躁动中,夷简倏地睁眼,抬头与身边的人立即四目相对。

  来不及说话,身体跟着双眼一起清醒,抹一把鼻下仍旧残留的刺鼻味道,她匆忙站起身,像其他人一样冲到门口,冲出门外,大雨瞬间将她淹没,这是一种绝望后的不敢置信,被大雨用力地冲洗着脸上的烟泥,夷简再也忍不住,蹲在大雨里痛哭起来。

  嬴政站在门边,背靠着熏黑的墙壁,看她在雨中发泄。

  直到大火完全熄灭,夷简才从雨里走回屋内,看着政,她终于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说:“我说过,我一定会老到自然死,你也一定会。”

  嬴政的嘴角同样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答:“这一次,表现牵强,也算记你一次共患难,再见,就唯有尊贵!”且这样的患难,今日不会是尽头。

  “你要走了?”夷简惊讶。

  “去雍地!”嬴政点头,眼神有片刻的漠然,然而很快嘴角又笑起来,“回咸阳后,记得要在十月冬至前找我,如果护城河边见不到我,就去咸阳宫门找尉缭,冬至之前若是我见不到你,那么……”

  “那么什么?”

  “你正妻的地位,我给她!”他突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角,巴清的身影。

  夷简的目光随他一道过去,盯着巴清,她的下巴都忍不住抽搐起来,这个人,竟连这种话都说,也不想想,即使他想给,人家也未必愿意嫁给他。不过,夷简又转眼向面前的人,他年轻,俊美,偶尔也温柔,身上会有独特的味道……

  想到这儿,夷简的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儿……异样……

  十月冬至,紫微星灿亮,天上三坦,紫微居中,连续三日,是秦王的大婚!

  第十八章 夷简被俘

  (一)

  他策马离开,夷简目送他的背影,到这个时候,一切嘈杂尘埃落定,她才觉得左肩阵阵酸胀,双脚也好像起了水泡,回屋里坐下,巴清端来热水,说:“洗把脸吧,行馆里发生这么大的火灾,让别人蒙难,我即使是死,都会愧疚!”

  “其实火也不一定是从行馆围墙内烧起的。”夷简摇头,“也许,有人放火。”毕竟大门好端端的竟然推不开。

  “我与任何人都无怨仇,怎么会有人特意放火。而且大秦的酷律严明,没有人敢恣意生事,恐怕是伙计们倒夜火的时候不仔细吧,酿成了大祸,幸亏老天爷是开了眼的。”

  “行馆烧了,你打算重建吗?”

  “不了,我打算带他们回老家。”说着,巴清看了眼四周的行馆下人们,“我以前的夫家在巴郡善于丹穴练砂,他们都做过矿场的劳役。”

  “嗯!”夷简点头,随意擦了把脸。

  暴雨渐停,遥远的官道中央也终于出现一条扁形的亮光,天渐渐明朗。

  “保重!”夷简道别,上马。临走,突然丢下一句,“如果你是我的姐姐,我一定希望你再嫁个好人。”

  站在门口,巴清的目光飘远,他一身宽大的长衫,让她不禁想起棣谦,只是他的身材比棣谦略矮。第一次看见棣谦,是在三九的天气,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车里,青色的帘子只卷起一半,她清寒地走在路上,手里抱着厚厚几卷竹简。

  狭窄的小道里,他们擦肩而过,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头,却只看见他坚挺的下巴,藏青色的宽大长衫,衣摆的一角扬到帘外,车轮碾过,啪的一声细响,一锭微薄的金叶掉在她的脚下。

  “去买身保暖的绫衫!”他坐在车内开口,马车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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