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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夷简摇头,“夜不能睡,算不得病,要多消耗体力,不过凡事不能想太多,俗话说忧劳成疾。”像夷简她自己,她从来不会胡思多想,想多了,头脑就会纠结。

  这样的道理,何人不懂!

  嬴政淡笑。

  “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去雍地经过的时候,官道边有座驿馆,跟我去喝酒吧,醉了,自然就好眠到明天天大亮。”夷简眺望远处,继续向东方应该数十里,策马行驶大概一个多时辰而已。

  (三)

  远在泾阳河畔,一幅欣欣向荣的繁忙画面,晌午河道已开口,几万劳力排列在河边用浑身的力气使劲地拖拽着手里的纤绳,所有人一边用力,一边不约而同地欢呼道:“嘿哟……呀……嘿呀……”

  水渠开凿纵然艰辛,然而整个大秦千万的百姓却在奴役一般的劳作中卑微地满足着,只要渠道开通,他们相信,偌大秦国几万公顷干枯的土地将变得碧绿沃野。因而在闷燥的气候里,他们甚至一边卖力地扯着干裂流血的手掌,一边雀跃地唱道:

  泾河水啊……九曲泾河湾啊……
  冲出龙口入泾渠呀……
  灌溉良田难计数啊……
  从此……渭水不孤单啦……
  泾河清啊……
  清到甜咧……
  养育我们大秦的娃和娘哎……

  郑国坐在搭着简易竹顶的半封闭凉棚里,直接坐在地上,面前是他的工程进度草图。对于这张图纸,他是一改再改,生怕有稍许的出错会构成开凿工程的阻滞,就在他全神贯注看图时,一个细瘦的身影突然闪进,快速到郑国的面前,环顾一下四周,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唤了声:“司空大人!”

  郑国一惊,视线顿时从草图上抬起,这么称呼他的,当然只有韩王桓的人。

  细瘦的男人微一拱手,“大人,在下奉了王命,要接大人的媛女郑夷简回韩。”

  “你说什么?”郑国的脸色骤变。

  “这是大王的密谏!”说着,他从袖口的袋囊中抽出一小片薄薄的竹简,递到郑国的手里,繁忙混乱的泾阳河畔工地,照理无须太过担心被人发觉,况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替韩王送函给郑国大人。

  郑国坦荡,接过竹简,上书一排小字——

  秦王选后,迎请六国公主,机不可失,孤家无长女……

  放下竹简,郑国了然,如今的韩王,想方设法保住韩国岌岌可危的江山,秦王要在六国公主里选后,然而韩国公主,桓的女儿,年龄稍大的已经嫁人,身为人母,剩下的,最长不过七八岁。

  夷简……韩王桓的念头,终于动到了他最后一个女儿的身上,怪只怪在郑国的女儿名扬新郑城。这一次,舍弃掉一心的忠主和爱国,郑国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怒色,一个危如累卵的小国,一个无用懦弱的君主,从不思索真正的强国制敌,却总是千方百计地用女人,用求媚迎合的姿态讨好大国霸主……如今连他,也真的失望,愤怒了……

  沉下声音,郑国开口,“你走吧,大王的密谏,我自会亲自回复。”

  细瘦男人看他,并不敢反驳,盯视片刻,他点头,立即起身,转身准备迅速离开,但是,就在这时,就在他双腿刚迈出凉棚下的泥地,从凉棚的两边,忽然走出几位身着灰衣的侍卫,他们平时并不靠郑国太近,但是,却无时不在监视着他的举动。

  乍然看见这样的阵势,细瘦男人下意识扭身要往空隙里逃,却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一下拿住,挣扎数下,认准了没有再逃亡的机会,他竟倏地从胸口掏出几粒小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了嘴里,牵制住他的侍卫愣住,连忙松手将他丢在地上,嘴里咒骂了句:“老子的!”

  痛苦的挣扎,剧烈的扭曲,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变成几滴暗血,以及纹丝不动的尸体,生命的逝去,其实可以很快。

  郑国依旧坐在地上,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韩王桓是得意忘了形,想不到有人会怀疑到郑国的身份,更想不到会随时有人监视着他,然而他早就预料到,这样一天,迟早会到来,“疲秦”的计谋,迟早会暴露,早一天晚一天,对他来说,都无谓,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夷简。

  那位人高马大的侍卫捡起地上的竹简片,问:“这是什么意思?郑国,你替我们大秦百姓修建水渠,灌溉汗田,我们都敬重你,但是……你到底在密谋什么?想要刺杀我们大王吗?”从他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失望。

  郑国摇头。

  “把他押出去,遣回咸阳!”

  ……

  凉棚外,不知何时正慢慢地聚集起一群劳役的征夫,他们仍旧赤裸着黝黑暗黄的上身,满眼疑惑地盯向匠人郑国,看着他被侍卫们绑了双手,拖向马车,看着马车沿着泾河渐渐向村外驰走。

  顿时,场面一片杂乱。

  (四)

  道边的行馆是一家二层高的青瓦木楼,四周是泥土搭盖的围墙,上面还糊了一圈木栅栏,栅栏下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麻袋,草屑。好在屋内铺了席条,看起来很干净,将马丢给店家,夷简和嬴政一起上楼。

  屋内人不多,熙熙攘攘的几位,分散在楼下屋内各桌,楼上空荡,夷简在窗边位置坐下后,便对跑堂的店家叫道:“来两坛枣集的竹清酒!”枣集的竹清酒是大秦的名酒,据说孔圣人饮后都忍不住发出“惟酒无量不及乱”的赞叹。

  嬴政坐在对面,神色已经显得疲累,眯眼问她:“你喝得下一坛酒?”

  夷简点头,一拍胸脯,豪迈地说:“在外面,我是男人嘛!你也要当我是男人,不过这两坛,是替你准备的。”用酒灌一个男人,夷简还是第一次,记得在新郑的时候故意灌过三姐,看人酒后发狂的品性,其实很有意思。

  想到他有可能酒后的失态,夷简忽然轻笑起来。

  嬴政盯着她的笑脸,她微微弯起的双眼,水一般的明亮……记忆深处的淡青色薄袄忽然与眼前的年轻“公子”重叠。比起三年前,她的脸上眼里却多了一份属于中性男子该有的英气……

  “你傻呀,一直坐在雨里,你耳朵上有这种值钱的石头,你不能进去换食宿吗?”

  突然想起她最初说过的一句无心语,嬴政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向上勾起。

  楼梯口,一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妇满脸堆着招呼客人的笑容,托着两小坛酒陶走过来,到窗前的矮几旁蹲下,夷简问她:“你们这里有卧房吗?偏僻一些的。”

  少妇利落地把酒陶放在矮几上:“有,公子,你们是要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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