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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他!

  筑长城,修阿房,造陵墓。焚书坑儒,行酷法苛政,役使天下臣民如役狗,有人称其为天下第一暴君。

  他!

  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废分封,置郡县,统一度量衡和钱币,使书同文、车同轨,立法创制,历两千年而不衰,功莫大焉。

  说他生性残暴、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不为过,可他又纳谏如流、大肚能容。

  幽幽宫墙,漫漫永巷,孤寂冷清的长夜,只是一人,一影。他的王朝,他的一生,没有皇后。直至死后,睡在冰凉的地陵,他的枕边,也惟有一池银水,静默。

  他!

  就是这样一个谜。

  第一章 雨中仓促

  (一)

  这年,夷简十二岁。

  故事,要从赵国的邯郸城,那场半夜里的大雨开始,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将郑夷简惊醒,她叫:“三姐,三姐,你醒了么?”

  三姐夷缨披了衣裳从隔壁屋过来,故意嗔道:“被你这么一叫,还能不醒吗?”夷简便轻笑起来,夷缨又问,“要不要点灯?”

  “不点了,”夷简摇头,“三姐,我最讨厌打雷了,怪吓人的,三姐,你跟我睡吧。”说着,她又钻进了被子。

  “往里面挪挪。”夷缨拍拍她的脑袋,在床榻外侧躺下。

  已经丑时,外面的雨下得倾盆,哗哗地打在屋檐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夷简睡不着,用手摸摸三姐的手臂,说:“三姐,你可真滑,我就喜欢跟你睡一块,还有香味呢,你是不是抹了粉儿?”

  “去!”夷缨推她的手,“大姐和二姐才抹香粉呢。”

  “嘻嘻……”夷简又笑起来,“我要是男的,我就把你们三个都娶了,娶回家,天天给我暖被窝。”

  “美得你。”三姐跟着笑。

  初春的邯郸城真是太冷了,薄凉的寒气好像直刺进骨子里,想起大姐,夷简不再说话,印象里忘不掉的,是大姐烫烫的胸脯。也是夜里,在韩国都城新郑,自己的家宅里,那天她觉得冷,便偷偷溜进大姐的厢房,大姐醒了,一摸她冰凉的双脚,就笑着把它们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记忆,也就定格在那一瞬。

  此时此刻,在这座陌生喜庆的大宅走廊尽头,大姐就睡在她的新寝房。只是,夷简她不能随意地再去了,因为大姐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他是大姐的丈夫,夷简的姐夫,这种感觉,于少女时期的夷简,有些怪异,大姐竟然跟一个男人,同床而眠着。

  他们会做些什么,会说些什么,夷简当然不得而知,她跟三姐是随送亲队伍一道过来的,要在赵国待上一段日子才能离开,主要是等大姐过完前三个回门。大姐的婚事不是父亲做的决定,因为她们韩自古多美人,却少疆土,所以韩王已经习惯了通婚,将本国的女子安排给周围大国的贵族们,以示友好。

  夷简心里正想着大姐,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声音越来越嘈杂。不一会儿,窗外的灯也亮了,有人提着灯笼走过,夷简连忙坐起身,一边的夷缨也赶紧揉了揉眼睛,纳闷地嘀咕:“咦,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走廊里来了人?”

  “去瞧瞧。”

  夷简下床,到门边,推开了一条门缝,走廊里的光线便立即透了进来,夷缨跟着走到门边,两个人一起向外面张望。

  大雨还在下,磅礴那般的,雨水顺着屋檐溅起在走廊外的地板木棱上,虽然已经是大婚后的第三个夜里,不过与走廊相连接的大堂顶梁,到处还挂着新婚的大红色纱罗,但是现在,与这些红色极其不般配的,大堂里正过来了一些人,他们提着灯笼,穿着青色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气氛,很肃穆。

  不一会儿,走廊的尽头,蓦然又几道沉重的脚步声,大堂里立即安静下来,先前的一丝嘈杂顿时不见,和那些蓑衣人一样,夷简在门后,将目光转向走廊尽头,那是大姐的新寝房,只是脚步声的主人,并不是大姐。

  (二)

  他是一个魁梧的伟岸男人,即使在深夜里,他的目光也如灼热的火球一般。漆黑的长发此刻正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少了一点白日里的暴戾,却又多了一种不曾见过的温润。坚毅刚硬的五官,直到嘴唇的下方,一道狰狞的伤口,破坏了所有的完美。

  他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站在大堂中央的蓑衣人便立即迎了上去,带着一丝焦躁不安,低声说道:“将军,宜安出了大事,秦军已经快到城下,王上这会正等着将军去宫里仔细商议。”

  秦军……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夷简的心里蓦地一颤,虽然年少,但是关于秦军,关于邻近虎狼之邦秦国,关于十多年前的长平之战,秦军活活埋葬了四十万赵军……四十万啊,就在转眼之间被惨绝地活埋了,这给其他各国的百姓都留下了令人窒息的阴影和恐惧。

  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一阵异样的沉默过后,他突然向对面的蓑衣人摆了摆手,道:“赵葱,宫里不必再去商议,你立即带十万邯郸军到宜安扎营,不管秦军如何挑衅,都不准迎战。”

  “将军,宫里不去的话,恐怕会给人落下话柄。”叫赵葱的有些顾忌。

  “赵葱,”他眯起双眼,“你跟我几年了?”

  “是,属下这就领军去宜安扎营。”

  一道铿锵有力的回答。大雨渐停,那群蓑衣人提着灯笼鱼贯走出大堂,走进蒙蒙的夜色里,脚步声逐渐远去,待大堂重新回归深夜里的宁静,走廊尽头的灯又被点着了,夷简看见大姐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守夜的女婢。

  “子牧!”大姐如是称呼他,声音里,充满了无限温柔,“现在就要出发吗?”她轻问,眼睛里折射出新婚女子的依恋与娇羞。

  他看她,沉默不语,高大挺拔的身材像是凉风里的一堵墙,结实又厚重。大姐期待的眼里漾出了细细水雾,许久,他终于微一点头,伸出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头侧,随后,用力地将大姐拥进自己宽阔的怀里。

  这样的拥抱,太深沉,夷简读不懂,但是这一刻,昏黄的灯光下,他冷静阴郁的表情,他漆黑如墨的眼神,正对着花梨木门后面的郑夷简,已经完全在她少女的心里留下烙印,再也泯灭不掉。

  他,就是大姐的丈夫,夷简的姐夫,赵国北御匈奴的守城将军,李牧。

  清晨,在屋外始终严肃的躁动下到来,夷简和夷缨几乎一夜未睡,走廊里一直有人走动,轻轻地说话。大雨终于止了,三月的天气阴阴绵绵的,两个人都还没起身,房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大姐,她手臂上挂着两件薄薄的长袄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浅笑。看到大姐过来,夷简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急问:“大姐,赵国要打仗了吗?姐夫走了吗?”

  “你听见了?”大姐夷姬惊讶。

  “嗯,”夷简点头,“我跟三姐都听见了。”

  “夷简,夷缨,你们都起吧,一会用过早膳,将军的人送你们回韩。”

  “不是要等到三次回门吗?”夷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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