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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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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抬起手,乾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怎么好好的竟流血了。”我低头一看,原来指甲碎裂而致。乾隆俯下身把我的断甲咬断,拿过我的手抓在他手里,拿出帕子想给我包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揪成了一团,我费力地咳嗽一声。他停住手,抬起眼睛,我本来看向别处,觉得他不动了,收回目光,他眉头纠成一处说:“指环哪去了?你竟敢摘下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手指,光光洁洁的,上面有一圈淡淡的白痕,我抽回手,低下头,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他站起身,极力地控制着情绪说:“朕不敢再留你了,朕对你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已知是覆水难收。” 我跪到他身前说:“请皇上撤去臣妾的封号,收回印宝与金册。”乾隆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你是皇后所封,朕不想收回印绶与金册,念着她生前和你的情份,你去静安庄殡宫给皇后护灵吧。” 乾隆蹲下身说:“朕不是无情的人,可是你太令朕寒心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和朕说。” 我站起身,步下兰亭,此兰亭是仿浙江兰亭所造,亭上一座碑,碑前乾隆所刻的是王羲之所著的兰亭序,乾隆跟过来,我如行尸走肉地向前走着,要不是乾隆拉了我一把,我差不点迈到鹅池里。 他把我拉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我,搂得我透不过气来。他拉着我,我就站着,他放开我,我就摇摇欲坠地向地下坐去,正好吴书来带着人过来,他大叫着:“快备轿。” 轿飞奔过来,乾隆抱着我上了轿,乾隆对吴书来说:“快宣太医。”一切我都知道,但是好像跟我无关。我任由乾隆抱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都怪朕当初不该把指环送给你,它丢了,你失去了灵性。瑶池,朕答应你不让你去静安庄护灵,你胆子一直小,去了一定会害怕。你就在九州青晏里住着,由朕护着你。”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我趴在他胸前,只是觉得他的胸前的衣服越来越湿,不知道是他的眼泪浸湿的,还是我的。 回到九州青晏,他把我放到炕上,忙着宣太医,接下来是宫女太监进出的声音,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来,紧接着是太后探病,看见太后伸过来头,我觉得好像咧嘴笑一下,听太后说:“这孩子不是撞到什么了?眼睛直直的,好像丢了魂魄。” 皇后也急着赶过来,先给皇太后请礼问安,接下来是乾隆,然后凑过来说:“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变这样了?”乾隆叹着气没理她,看来那拉氏这个皇后当得不容易,我总觉得乾隆好像一直耿耿于怀,是她抢了孝贤皇后的位置。 折腾到天亮,皇太后、皇后已经回去了,乾隆一夜未合眼,天未亮,急忙忙换了龙袍上早朝,回来的时候正见愉妃在我旁边坐着,看见乾隆,愉妃起身见礼,他摆了摆手说:“你有工夫劝劝她,不要让她太钻牛角尖了。好好的身子不顾,有个好歹,步了皇后的后尘……。” “谁步了我的后尘。”那拉皇后满脸含笑地走进来,她走到乾隆面前蹲了蹲身,乾隆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那拉氏未听清乾隆的话,而贸然接口,我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乾隆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向旁闪了闪身子,翻了个身,乾隆忽然一句说:“好了。”声音太大了,吓了我一跳。 皇后与愉妃也过来,我回头嗔怒地瞪了乾隆一眼。见乾隆眸子里盛着笑意说:“不用怕,你尽管瞪,朕倒怕你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只要你有表情就行。” 皇后也笑了说:“皇上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这会儿说这些话,太后听了又要说了。”乾隆坐到床前,示意皇后和愉妃坐下说:“这会儿一定饿了,命膳房备点粥汤。另外快马加鞭命人去弘昼府上,拿几匹今年江南进贡来的织锦缎子,还有朕常穿的那件黄马褂,把朕昨儿送他那件袍子换回来。” 皇后笑着站起身,“这会儿急着跟人要袍子,小心弘昼以为你这个当哥的小气。”乾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皇后脸色也好起来,对愉妃说:“这两天上书房的老师总在朕面前夸五阿哥,朕当年还没得到过这样的褒奖。”愉妃忙站起身,“他哪敢跟皇上比,哪个老师夸学生还能当面夸?” 乾隆喜形于色,膳房的粥拿来直接接过来,把我抱到怀里要喂,笨手笨脚的,差点打翻了碗。皇后赶紧接过来,拿起匙喂我,我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没人的时候,修理乾隆还可以,这会儿让皇后喂,有点不好意思。拿了碗要自己喝,皇后胳膊拐到一边,“你是病人,我喂你,明儿你好了再喂我,还回来。”我听了,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偏头,碰上乾隆如火发眸子,直热到我心里。 只剩下我和乾隆的时候,吴书来捧着袍子走进来,乾隆接过来摔到我身上,“只一件衣服值什么,和我大闹了一场,让宫里宫外白看了笑话。”我把长袍紧紧捏在手里,“你怎知道我为这件长袍生气。” 乾隆把长袍拿过来,叠好,他叠的衣服和卷差不多,“你那点小心眼,是玻璃心透明的,朕一看就能看到底,开始和老五说话时,还是一副笑脸,在他身上瞟一眼就翻脸了!朕把那件衣服赏给他就后悔了,急忙带人出来想换一件,没想到遇见你发泼,差点吓死朕。” 我抢过长袍,“把臣妾辛苦绣的长袍送人,已够令臣妾伤心的,还说让弘昼扔掉。不想要臣妾直说,何苦拿东西撒气。”我拿起袍子擦眼睛,缎子本来不吸水,顿时湿了一大片,乾隆坐到我身边说:“也没见你这么小气的,你刚进宫那阵子要不是他照应,凭你的品性还不闹出许多乱子。”他拿出帕子帮我擦眼睛,“以后发脾气也得有个度,今儿有点过了。” 想起弘昼对我一直礼遇有加,却因为一件长袍我和乾隆差点儿翻脸,弘昼在中间一定难做,想想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抱住乾隆的头,“我本不是对他,这会儿要误会了就不好了,皇上,此事因你而起,这个乱瘫子就归你收拾。”我溺在他的怀里,乾隆抱着我,脸上带着苦笑,“朕真得离你远些,否则你就是朕的致命伤了。” 这一闹皇太后也知道了,原来以为我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来知道我是和皇上赌气而致,很生气,立即下了一道懿旨,不许我继续住在圆明园,将我赶回紫禁城。我回宫的时候,本以为乾隆会送我,可是只等到纤儿代他送我,另派了两名心腹卫士护送我回宫。 我好像一个离京叛道的人,缕缕遭太后和乾隆嫌恶,在宫中的日子我深居简出,连长春/宫我都很少去。大部分时间抄抄经书,养养心性。 皇太后的万圣寿节,免了我拜寿的姿格,派人赏了我一桌子饭菜,让我在宫里象征性地磕个头就行了。我对着满桌饭菜磕了一个头,祝太后万寿无疆。 乾隆是腊月初三从圆明园返回紫禁城,从回宫之日起他就忙着接见各国使臣,及过年前的一套礼仪。 见夏荷拧眉立目走进来,我笑着问:“吃人肉了,酸成那样。”夏荷揉了揉肩头,“昨晚上没睡好,刚刚又没动好,肩膀子疼。” 我让她过来,躺到炕上,我帮她看看,夏荷开始不肯,被我按倒在床上,下地拿了一个牛角的刮痧板,夏荷苦着脸说:“主子,别给奴婢刮痧了,前儿刮的痕迹还没下去。”我笑着盘腿上了炕,“不用怕,我的手艺是跟李嬷嬷学的,她是宫里最拿手的刮痧高手,名师出高徒,前儿因为初次动手实践,难免有些不到位,熟能生巧。” 夏荷更害怕,“前儿主子是说跟王嬷嬷学的,这会儿又说跟李嬷嬷学的,她们俩到底谁是宫中第一刮痧高手,主子练手也得轮着来,别可奴婢一个人练。” 春桃走进来,看我仍旧是一身便装,对我说:“主子,快到时辰了,再不梳洗,年夜饭就来不及了。” 夏荷听春桃一说,要起身,被我强按住,“我现在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那伙的,没人在乎我参不参加,我不参加倒落得大家欢喜。” 正说着话,太后的贴身太监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走到我面前打了个千,我赶紧站起身,他满脸带着笑,“奉太后懿旨,给令主子送来点新鲜糕点,另外太后让奴才跟主子说一声,今儿的除夕夜宴上,让主子穿着光鲜一点儿,早点儿过去,还有几位倍份高的福晋要看看主子。” 倍份高的福晋有谁?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清的皇后,只是一个信手捻来就可以抓一把的妃子。太后懿旨在此,我不敢违抗,只得找了一件橙红色滚金丝的衣服穿上,略施了点脂粉,坐了轿来到交泰殿,此时乾隆正在保和殿宴请各国使节。进了大殿,人山人海,清宫的太监宫女比历朝皆多,前朝内不算,单此时交泰殿里的宫人就有千余人,春桃扶着我穿梭在人流中,来往的宫女太监看到我,急忙磕头行礼,端着盘子乱晃,晃得我心直哆嗦,怕打扰他们工作,只得绕道专拣人少的地方走。 进了正殿,见太后端坐在龙椅上,旁边坐着两个老太太,比太后年纪不相上下,都是笑容满面跟太后搭讪着,彩月看见急忙迎过来,先福了一福,然后直起身,拽住我的手,“老佛爷正等着呢,派了太监分头去请,就差下贴子了,还好你来了,也算能交上差。” 我忙上前给太后磕头,太后俯身扶起我,“这是怡亲王的两位福晋纳喇氏和乌苏氏,你给她们行个礼吧,你两个婶子一直给亲王伴灵,刚回京。” 我忙过去给她们行礼,两位福晋急忙站起身,笑着给我还礼,“老佛爷,这样不合祖宗礼法,让我们老姐妹无地自容。” 太后拉着她们坐下,“怡亲王在世的时候,最疼弘历,这会儿让他媳妇儿给你们行个礼,怎么就不合祖宗礼法了?按国法你们是君臣,按家法你们是她的婶子。今儿是家宴,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从宫女手中,端了两杯茶递给两位福晋,怡亲王与嫡福晋兆佳氏的爱情故事,曾一度传为美谈,可是仍不能免俗,还有好几位侧福晋与庶福晋,看来古代的爱情与现代终不能相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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