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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筱儿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在抚筝,筝声激昂,有如暴风骤雨:想看见太子与沈善柔违规私会好借此打压?贵妃,小心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看见的结果满不满意?我做够了被你们利用的棋,一次又一次走进你们安排的战局,你们母子对我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

  男人大丈夫,说不道歉就不道歉!……大丈夫能伸能屈,道歉一次也没什么所谓……不行,我堂堂一国太子的面子往哪搁?!……要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吧……不行!这回让了你,以后还得了?日后我还怎么振夫纲!!

  太子带着左右为难的矛盾心情离开冷宫,回到东宫。

  一个金牌侍卫远远看见太子就冲过来跪下,大冷的天却一头的汗:“禀报殿下!右肃政台御史大夫韦枭保阵亡!”

  修屎厕真的很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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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肃政台御史大夫韦枭保率兵十七万围剿四万吐蕃余孽,战于石城东。吐蕃余孽佯退将我军诱至东硖石谷,由于道路险隘,我军军队前后脱节,埋伏在此的六万吐蕃敌军立即回兵猛攻,十万敌军前后夹击,我军节节败退。右肃政台御史大夫韦枭保坠崖死,十七万将士无一生还,吐蕃乘胜收回石城、济驿、琼洁三地,逼进都城逻逤。”

  空荡荡的太极殿正殿上,只有皇帝、宰相、兵部王尚书三人。王尚书拿着战报诵念,表情沉痛。

  皇帝兴许是刚从寝宫出来,披着明黄色龙袍,披头散发。听着尚书触目惊心的战报,他镇定自若,稳如泰山,只是那背于身后的手,颤动得厉害……沉思片刻,他发出旨意:“再增兵前往,一定要控制住吐蕃的局势!”

  王尚书提醒道:“陛下,长安城的兵马早已抽调一空,余下的不能再动,否则后防虚空啊。”

  宰相建议道:“这不是还有龙武军和羽林军在镇守长安吗?依微臣之见,长安的兵可以再抽调一部分,另外还有驻守边镇的节度使麾下兵马可以抽调前往吐蕃。”

  王尚书又道:“石城东一战我军中汉人兵力损耗惨重,而边镇兵力雄厚,又以胡兵胡将居多,微臣也同意抽调边镇兵马!”

  三思?我可以说不吗?自从我倡导胡汉一家亲以来,你们为保士族汉人优势一直在捣鬼。让胡兵胡将驻守边镇远离长安是你们的提议,如今情况危急拿胡人当挡箭牌亦是你们的提议。什么情况什么对策,这个游戏只能这么玩,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办,对吗?皇帝的眉头纠结再纠结。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沙漏里缓缓下陷的细沙,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殿下!请殿下留步!”殿外传来一阵吵嚷喧哗。

  只见太子抽剑冲破侍卫们的阻拦,贸贸然闯入正殿,跪在地上:“儿臣拜见父皇,事关紧要,请恕儿臣无礼!”

  “朕在与大臣们谈论战事,岂由你擅自闯入,太不像话,退下!”皇帝背过身去,挥手示意太子离开。

  太子站起,没有转身离去,而是一意孤行执意进谏:“正好兵部尚书和宰相大人在此,儿臣想跟父皇谈论的亦是战事!请父皇结束战争,收回兵马!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做皇帝要有一统天下的霸气,开疆辟土,使天下归心。这是做皇帝的责任!是不世之功业。”皇帝见儿子不肯走,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讲大道理。

  “父皇有没有想过这丰功伟业后面的尸骨累累?所谓天下归心,不是征服异族国土,而是各民族和谐相处,天下大同,这不也正是父皇对胡人的态度吗?”太子正好说中皇帝心事。

  皇帝不能说是,那等同于允许撤兵,又不能说不是,反对胡汉一家亲的两位士族大臣正站在面前,他只能恼羞成怒地吼太子:“那吐蕃人欠我们这笔十七万条性命的血债,就不用讨还了吗?”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战火之下,谁都不可能是赢家。我们只会损失更多的将士!”太子言之凿凿,情真意切。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朕派你出征不仅仅是抵御外侮而是消灭不臣势力!”皇帝一把揪起太子胸前衣襟,手剧烈抖动:儿子,此刻我多么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就像从前任何时候一样!不要让我腹背受敌!!

  太子定定地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可惜这次出征让儿臣领悟的是战火之下玉石俱焚生灵涂炭!孟子说”春秋无义战“,战争带来最大的灾难是无辜百姓和将士们的性命、土地大面积荒芜以及衰退的生产力!父皇,战争不代表征服,发动战争是为了制止战争,才是仁义之师。”

  儿子的话让父亲眼里的希冀渐渐变淡,幻化成满腔怒火:“你不用再插手兵部的任何事务!从明日起到礼部史馆去修史!看看我朝江山怎么来的?历代江山又怎么来的?跟朕谈仁义?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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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仪儿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妇人之仁?”贵妃眼中一缕杀气,几许失望,“求生就不能爱,爱就不能求生;善良就无法复仇,复仇就无法善良。原来这个道理你不懂。”

  被母亲洞悉心事的平王仍竭力隐藏:“请母亲放宽心,孩儿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沈善柔对建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能好好利用。还请母亲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儿子会将一切处理妥当。”

  贵妃将信将疑地看着儿子,试图从他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的破绽证实自己心中所想:“这么说,沈善柔跟上官筱儿一样,只是你手中的一子棋?接近是为了利用而不是情不自禁意乱情迷?”

  “是的,母亲。”平王低下头去,眼光扑朔迷离,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父皇近来是否很少到长生殿看望母亲?”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是正经!”贵妃腥红色长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心里。

  就在此时,刑部杜尚书在未央宫外求见,平王示意让他进来。

  行礼之后,杜尚书站起娓娓陈述:“早朝后,听宰相大人与兵部王尚书谈论起昨晚太极殿发生的事,方知皇上一怒之下将太子贬去史馆修史册。”

  “尚书大人对此有何高见?”贵妃立即心领神会到杜尚书是儿子这边的人。

  “太子靠出征得到了民心,如今他不能插手兵部的事,吐蕃局势又不稳,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平王应请兵出战!”杜尚书拱手献出良策。

  平王思虑片刻,道:“成功是不可复制的。我要赢他,就要另辟蹊径。”

  “那你打算怎么做?”贵妃着急地问儿子,心中一块大石却已放下:原来一直不声不响的儿子与我的想法是相同的!这我就放心了。母亲一定为你扫除所有不利因素,助你达成心愿!

  “不知尚书大人是否了解父皇希望通过这次战争达成的真正目是什么?士族大臣们对这次战争所持的态度又是什么?还有,可否为我引见一下宰相和兵部尚书?”平王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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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熬过了一冬的飞蛾在宫灯里扑腾,啪啪作响,在灯前批阅奏折的皇帝显得尤为心烦意乱。

  握笔的手颤抖不已,于奏折上写出的字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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