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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我终于尝到了自以为是的苦果,他永远都是神圣不可冒犯的,我对他的崇敬不禁更深了一层。我知道他其实还是在乎我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不动声色的惩罚我了。所以我决定为他做个大度的妻子,不就是接受一个此刻对我够不成任何威胁的海兰珠吗?!我开始亲手帮他操办婚礼的一切事宜。而他似乎也渐渐地消了心中之气,又开始留宿我的宫里了。

  婚礼那天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海兰珠威胁不到我,但是仍然感觉心慌得很,似乎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婚礼第二天她再次出现后宫面前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真是海兰珠吗?是那根木头吗?看着她那双皎洁的大眼睛带给美丽面孔的灵动之气,还有脸上透出令人窒息的自信气质,这些都是海兰珠身上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就算是以前备受父汗宠爱的她,也未曾显露过这种睿智美丽的气质。

  看着皇太极炯炯望着她的眼神,我简直要在内心抓狂了,究竟是哪里出错了?这根本不是海兰珠!虽然她们长相一模一样,但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婚后皇太极夜夜留宿她的宫中,派去她身边的眼线报回来的消息更令我坐立不安。皇太极居然如此迁就忍让她!我决不能坐视事态进一步恶化,我开始经常去她宫中走动,知己知彼才能功其不备。交谈了一两次之后,我发现她真得很聪明,很会和每个人维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我感觉她似乎想和这后宫尽量保持距离,甚至感觉到她有些排斥皇太极。

  这就是我绝佳的机会,我利用她懵懂不经事这一点,先用亲情拉拢她,再挑起她的同情心,然后将七格格的难题丢给她。果不其然,她居然傻傻的为了七格格顶撞了皇太极。瞬间她失去了皇太极的宠爱,而我却又重新得到了他的宠幸。我虽然很开心他又回来了我身边,但是我却感觉他变了。他留宿我宫里时,总是眉头紧锁,发呆出神,郁郁寡欢。我惧怕去思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终于,他还是向我一步步证明了他究竟有多在乎她。不管她领不领情,皇太极总是一味的迁就宠溺她。他甚至在阿涅业能业之日行谒堂子礼时,赐她陪同入正殿。我嫁给他九年,他从来没给过我一次这样的机会。而她呢,只嫁给他两三个月却占居了他全部的眼光。他的表现证明了他几近疯狂的迷恋她。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宫里,他几乎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而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再也控制不了这个姐姐了,她根本不惧怕我,甚至不在乎我时而展现的敌意。我难道就要这么认输?

  她是我的亲姐姐,但是她却夺走了我最珍视的爱。他爱她,他重视她,他选择夜夜拥她在怀中,却放我自己一个人独守空寂的房间。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明明是我先认识他,是我先嫁给他的。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却只有她,却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尽心尽力的去迎合他,我尽心尽力的想帮助他成就霸业,我甚至愿意为他付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但是我只需要他用一点点爱来回报我。

  我守在他身边的九年里,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君王,我的天。我用我的灵魂仰望着他。但是她的出现却打碎了一切,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我的身影了,他的心里变得根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事实上他的心里变得没有任何人的立足之地,他把自己整颗的心都摆到了她的面前,他用自己从未显露过的心疼眼神凝视着她,他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她抵挡外界一切的伤害,他为了她变得情绪化,为了她变得怒不可抑,为她变得患得患失,也为她袒露爱恋中幸福的神情。

  我好恨,好恨为什么那个让他如此着迷的人不是我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让我在他身边九年的时间,却敌不过她出现九天。

  可是我还爱他,我不能不争了,我不能就这么俯首甘拜下风。我是——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从我懂事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是普通的女人。海兰珠,我不会让你幸福的,出生时你抢走族人对我的宠爱,二十六年后你又来争夺我最爱的人,我绝对不会坐视你得意,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未知数。我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永不服输!

  28、瓜分(中)

  额哲与玛卡塔的婚礼之后,盛京的天气象是要发泄似的,骤然变得炙热无比。在太阳光充满怒气的强烈照射之下,感觉万物都像是被放在一个天然的大蒸炉中,正一点一滴被慢慢的融化着。

  整个皇宫都透着一种燥热之下的慵懒气息。但是只有皇太极除外,不管多么燥热难耐的天气,他却依旧要在几个议政处之间往返,而且看得出来他正在精心忙于什么大手笔的‘制作’。

  济尔哈朗请婚苏泰之后的第三天,皇太极的另一位兄长阿巴泰贝勒也提出了赐婚的要求,这次被选中的是厄尔哲衣太后。厄尔哲衣太后还算年轻,自身所拥有的势力虽不及与苏泰太后相匹敌,但亦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接着又过了四日,十五贝勒多铎亦提出请婚林丹汗之妹琅淇公主。不过琅淇公主却是只能作为侧福晋嫁去多铎府中,因为十五贝勒大福晋的位置早已被另一位博尔济吉特氏占居多年了,她是大妃的异母妹妹。

  皇太极自然是乐意玉成好事,所以这两桩婚事也轻而易举地被敲定了。一下子多了三件喜事要操办,整个皇宫显得更加沸腾了。

  玠戈葡虽然并不表示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四位最有权势的太后中已经有两位尘埃落定了,而她与囊囊太后却依旧是无人问津。

  我无聊时不禁会想岳托究竟是否会提亲呢?如果玠戈葡真的嫁去岳托府里,相信以厄俄福晋柔弱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太为难她吧?

  但是再接下来却没有任何请婚的动静了,似乎所有的男人天天都在励精图治,却根本没有人在意后宫那些依旧待嫁的察哈尔女贵族了。

  我的日子过得依旧简单,几乎天天留在自己的宫中,一步也不愿踏入没有遮蔽的阳光之下。有时甚至热的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真的担心皇太极那么忙碌会吃不消,而这个年代唯一能用来降温的办法除了不停地挥舞扇子就是在屋子内洒水,实在是不得不令人一天感慨几万遍空调与冰箱的伟大。

  我用最古老的法子,让彝达几个小太监在后院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又命素玛将煮好的绿豆菊花汤封好埋入坑内,以达到‘冰镇’的效果。然后令小太监一天三次的将解暑的汤水送去交给颉德禄,这样皇太极每天就有冰凉的豆花汤可以饮用了。

  而他回报我‘心血’的方式就是每次都会喝的滴水不剩。

  这天我正依在窗边扇着扇子看书,玠戈葡则坐在我对面绣花。

  素玛突然领了个中年太监进来禀告说:“主子,这是十四贝勒府里的管事太监,十四大福晋说是后天请您出宫听戏。”

  我正惊讶的当口儿,那太监已经跪着将请柬双手奉上。素玛接过帖子递到我的面前,我打开帖子看了两眼,都是蒙古语,但也大体明白了原来后天是邬聿敏生日,多尔衮为了替她庆生特意请了盛京最红的戏曲班子——‘延庆班’,所以邬聿敏也就派开了帖子邀请后宫里的妃嫔一并出席。

  我对眼前的办差太监道:“回去替我先谢过你家主子的盛情,届时能不能去待我明天派人给她答复。”

  那太监应了‘辙’,领了赏钱便去了。

  我其实并不确定以宫里的规矩,是否允许如此出宫,毕竟迈进沈阳城之后,我只出过宫一次,还是私自去的殷若寺。于是吃过午膳,我便带着素玛去了哲哲宫里一趟。

  原来哲哲与布木布泰也收到了请帖,只是她们都没有去的打算,毕竟在她们看来,如此目的出宫略现‘劳师动众’。但是又顾及邬聿敏是多尔衮的大福晋,如果一个都不去也确实薄其面子,所以布木布泰还是习惯性的将‘海兰珠’推了出去。她微笑着说:“姐姐与聿儿向来感情最深了,姐姐若不去聿儿定是要伤心难过的。不如就劳烦姐姐代咱们去给聿儿贺寿,不知姐姐可愿意去?”

  我本身就有打算去给邬聿敏庆祝生日,只是介于宫中规矩颇多,不敢擅自行动,听布木布泰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其实我还是很想出去宫外放放风的,整天围着这么‘一亩四分田’的活着,也够单调枯燥了。

  哲哲见我愿意前往,便差人去总务府取了出宫的令牌交予我,并嘱咐道:“后宫妃嫔本是不应私自出宫的,此次既是为邬聿敏庆生便也罢了,令牌收好,只有这牌子才能让你当日出入宫门一次。”

  我接了令牌,仔细端详了一下,便谢过大妃退了出来。

  当晚我告诉皇太极说我要出宫给多尔衮福晋庆生日,他却是一脸没表情地问我:“你可是要独自前去?”

  我回道:“今日问了伯奇太后,她会随我一起去。”

  他点了点头,眼睛闪过瞬间笑意,但却并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总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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