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慕香 | 上页 下页
三七


  慕香听不懂他的呓语,只是不住的点头,身子微微擎起。廷素像是着了魔一般,全身痉挛,时而癫狂,时而缓慢,只是没有忘了一直掘进。慕香感受着这个少年天子,他像是要给自己注入灵魂,动作笨拙而仔细,生怕遗漏。慕香觉得自己内里湿热起来,像是谁在旁边燎起沉香,又像是多雨的西湖,泛起涟漪。想到这,身子也微微颤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发抖。廷素突然灵光乍现,搬起慕香双脚,慕香想起《洞玄子》中的“野马跃”,难道他也读过《洞玄子》?

  很快,慕香顾不得想太多,在廷素的努力下,终于渐臻佳境。慕香呼出一口气,廷素伏在慕香身上,沉沉睡去。

  次日,慕香枕边放了一张素笺,上有一首小词:天赋多娇,蕙兰心性风标,怜才不减文箫。怕芸窗花馆,虚度良宵。向人前藏迹,休吧言语轻佻。问谁知证,惟有明月相邀。从今管取,为云为雨,暮暮朝朝。

  袁府。

  袁向鲤枯坐在绺儿榻前,绺儿静止的像是座精巧的雕塑,袁向鲤枯槁的手掌在绺儿胸前婆娑,触手湿冷,像是结满冰霜的重金属。

  绺儿睁开的双眸,如同两眼无波的古井。

  慕香走了,进皇宫了。

  袁向鲤的声音听起来有了老态。

  我知道慕香会恨我,其实,这袁府之中又有几个跟我同心的人?都是些奴才!袁向鲤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绺儿,缓缓的说,不过,绺儿,也许你会跟我同心。

  袁向鲤又冷冰冰的笑了,手环在绺儿脖颈上,像一串骷髅项链。

  绺儿涂满殷红的双唇,像两片翅膀,此时突然微微的动了动,悠长的吐出一个字来:香。

  古书载,仓颉之妻养蚕炼香,一日,炉灶倒塌失火,焚茅屋三间,晨起,香溢如烟,竟得奇香一阕,遂名之曰:女儿香。

  慕香离去以后,袁府再度陷入死寂,袁向鲤每日的活动不过是暗房和兵冢,偶尔手下送到屋子里的,他也再抬不起兴致,第二日无论多么精巧的娈童或者女子,都裸着的躺在暗房的竹床之上。

  慕香以前住的厢房,如今依然亮着灯,只不过床榻上躺着是另外一个人——绺儿。袁向鲤立在房前,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圆月,叹了口气,慢慢推门进去,不多时,厢房里灭了灯,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撞击声……

  兵冢里依然有人日夜操劳,如地狱般,黑暗里渗出炙红的火光,焚烧着世间的一切美好。

  袁向鲤还是有到赤屿楼喝茶的习惯。

  唱曲的小女子双颊上胭脂通红,涂了厚厚的装,像极了戏台上的旦角,袁向鲤听罢几句唱词,兴味索然,摆了摆手示意女子停下。

  那女子双肩瘦削,看起来就是一只待宰的母兽,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袁向鲤。

  袁向鲤喝干一盏茶,说,你过来坐下。

  小女子……不敢。

  袁向鲤也不答言,将一侧的椅子拉了出来,那女子不敢再推脱,欠身上前做下。

  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夕。

  好,小夕。听我说,你日日唱曲,我日日听曲,彼此都会腻烦,今天由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怎样?

  嗯,大人……大人请说。

  袁向鲤叹了口气,缓缓从怀中拿出一个牛皮的酒囊,倒满一杯,小夕愣住,竟是一杯浓稠的鲜血。

  别怕,只不过是鹿血而已,我们袁家祖祖辈辈都靠此物养生。

  袁向鲤说罢,用手指蘸了蘸杯中的鹿血,在桌上画出一对眼睛,有逼视之光。然后举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小夕呆坐着,小腿在颤抖。

  袁向鲤嘴角沾着血,开始一场盛大的复述,听起来只不过是个故事,世间的离奇大抵如此,听起来也只不过是个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八岁就被父亲送往京师,可惜不是去御学堂上学,而是给达官贵人做书童。

  江南的孩童,大多清秀俊美,那位姓郭的高官名叫郭贵,对这个孩子特别眷顾,开始给他涂胭脂,抹脂粉,打扮个女孩模样,每逢郭贵设宴,他都会被带出来,给大家品评鉴赏。

  京里的显贵并不是看起来那般道貌岸然,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癖好,这个男孩经常被老爷夫人猥亵,动了念,甚至动手打他。

  小夕听到这里,已经不敢出声,只是将头埋在胸前,盯着桌上的一小盘牛肉。

  袁向鲤又抿了一口鹿血,继续说,到了夜里,郭贵便屏退所有侍候的丫鬟,也不要自己的妻妾作陪,只留下男孩自己。

  郭贵喜欢给男孩洗澡,他小小的身体浸在巨大的木盆里,对比鲜明而强烈,郭姓贵人将他的后背搓洗的殷红,而男孩却从来不敢喊疼,常常背上渗出的血会染红盆里的热水,郭贵就用盛酒的琉璃盏,舀上一盏,慢慢咂下去,哈哈大笑。

  小夕听的毛骨悚然,后悔当初为了多得那十两银子,抢到可云前面来给眼前这个人唱曲。

  袁向鲤并未注意到小夕表情的变化,很显然,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有故事的人。

  这还不止,男孩在郭府里受尽委屈,动不动就要被郭贵打骂,下人也欺负他。而郭贵总有各种各样可怖的想法在男孩身上试验,男孩战战兢兢,满身是伤。

  父亲终于来看他,他哭到晕厥,只是求父亲给他换一家人家,父亲却摇头,甚至用手掌掴他,完全不相信男孩说的话。郭贵与男孩的父亲看起来是至交,言谈举止亲切而带着鬼祟,男孩躲在后面听,希望父亲说出要带他回家,可是,听到的却只是什么京城,大辇,提拔,进京为官等他听不懂的话。

  父亲走后,贵人依然故我,而且日渐变本加厉,男孩有一次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如厕都不能。

  哈哈哈。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