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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奕訢顿时皮笑肉不笑,道:“老七,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哪?一来就陷害我!两宫皇太后驾临恭王府,自然是要先向皇太后们请安,你却说要先去找我,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地境地吗?”

  奕譞哈哈大笑起来,道:“难得六哥还这么清醒!要是换了我,两宫皇太后和皇上一起驾临王府,还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的,早就高兴得不知自己是谁了!”

  我神色微妙地听着两兄弟冷嘲热讽。虽然奕訢地权势并没有消退,但自从奕譞掌握了新军的力量,腰杆子就渐渐硬了起来,洋务运动两大主流:经济和军事,兄弟俩一人主持了一边,如我所愿形成了互相牵制的格局,像这样一见面就话里有话的局面并不少见。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斗嘴,这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得掉?”我微皱着眉头,笑斥道。

  兄弟俩这才停了嘴,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坐下。

  “老七,你是来汇报新军的情况的吧?”奕訢问道。

  奕譞笑了笑说:“不是,我是来参观六哥的王府的!听说六哥在王府中新建了一座西洋门,跟圆明园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听得我心痒难耐,就来了!”

  奕訢不由失笑,道:“那有什么稀奇的?我看呀,你是冲着康熙爷的‘福’字来的才是真!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福’字不能挖!”

  奕譞抿了抿嘴,叹息道:“多可惜!那可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的传家宝啊,竟然被和绅这个奸臣变成了他家的财产!说起来这和绅也够奸猾的,将这‘福’字立在京城的水脉中心,又嵌在‘寿’的‘寸’部,弄得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后人谁也不敢去动它,竟然只能将这传家之宝留在宫外!”

  我看了看奕訢的脸色,忙道:“七爷,这有什么?如今六爷住在这里,不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后人拥有这个‘福’吗?都是一家人,谁保管着还不是一样?”

  奕譞听了,似笑非笑说:“是啊,尤其是有了这个‘福’,还能时不时把太后和皇上请来住上一段不是么?”

  我这回是真的皱上了眉头,奕譞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为了约束奕訢的坐大,我不得不加大了对他的限制力度,然而如此一来又必定会令他心生怨怼,加速我与他之间的分裂。为了笼络他,我想尽办法,除了不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摄政王之外,能给的我都给了,谁知他却怎么也不领情,左说右说,唯一的要求就是太后下嫁。我无奈,只能拿着康熙御笔亲书的‘福’字为借口,带着皇帝入住恭王府,向世人进一步展示太后和皇帝对他的重视,也算是一个折衷的方案。然而毕竟孤儿寡母容易惹人闲话,我便又把慈安扯了进来,于是,恭王府后花园倒俨然变成了皇家的行宫了!

  奕訢也皱起了眉头,说:“老七,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怎么老是挟枪带刺的?”

  我见两人又要斗起来,急忙扯开了话题问道:“六爷,第三批留洋人员的名单确定好了没有?”

  第三部 中华魂 第四十九章

  奕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奕譞,终究还是顺着我的意答道:“都准备好了,驻美国大使馆那边也做好了准备,等第一批留学生回来,这一拨人就过去。”

  我点了点头,不由又想起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思忖的问题。

  早在咸丰十一年奕訢就上奏皇帝设立了京师大学堂,原本是一间专门培养翻译人才的学府,按照西洋学校的体制设立。同治元年,我命他将这所学校由单纯的翻译学校扩充成综合性的大学,仍旧按照西洋学校的体制,但增设了天文、地理、化学、数学等基础学科,同时也兴办了中文学院,讲授中国传统文化,经史子集、唐诗宋词,将中国传统的书院融入到近代学校中来,标新立异。虽然这种做法引起了不少迂腐学究的批驳,但在此刻西洋文化已经大举侵入中国的年代,还是有不少读书人或带着好奇心、或真正对洋学感兴趣、或心存振兴中华之念,大举涌入这间新兴学府,不过两年时间,京师大学堂就成为了中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学府,以其中西共举、兼容并蓄的风格在中国独树一帜!

  而我最为得意之举,就是在京师大学堂中设立了哲学这门课程。除了传统的老、庄等名家思想,西方诸多人权、平等的观念也逐渐被引进。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形成与中庸之道等齐头并进的主导思潮,但也有些人开始研究这些“狂佞之言”。种子是播下去了。而这颗种子是否能够生根发芽,我充满了信心!

  另一方面,从同治三年开始,京师大学堂就派遣留学生前往外国留学,一方面是培养具有近代学识的年轻人,另一方面则是让中国人睁眼看世界,而不是停留在虚妄地“天朝上国”幻梦中。每年一批留学生。时间以两年为限,今年正好是第一批留学生归国的时候。也是第三批留学生即将出发之时。

  然而我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个。从两个月前,奕訢奏请选择第三批留学生开始,我就琢磨着如何才能让载淳也能出去走走。事实上,到了现代,一个国家的最高元首如果没有出过国、看过世界,那是不可想象的。只有了解了世界的现状,才能不被周围人的阿谀奉承、道听途说所误导。才能作出最适合于国家地决定。载淳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虽然这些年在我的带动下,他很是学习了不少近代科学地基础课程,但毕竟还是困在紫禁城这小小的天空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不知道自己国家的海岸线长得什么样子的皇帝能够治理好这风雨飘摇的中国!另外,作为一个母亲,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地童年就在这座“囚城”中度过。我从未曾忘记,能够在自由的天空下无拘无束地嬉戏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自从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升起,就再也不曾消失。但我也明白,虽然现在朝廷越来越开放,却还没有到大臣们会同意让自己的皇帝到外国去“受苦”的地步。包括奕訢在内,不论保守派还是洋务派。对待中西文化的主次问题都是非常分明的,不管是“天朝上国”还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都把中国的传统思想摆到了最主要地位置,很少有人看到拥有一个思想开放的皇帝对中国有多么重要!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因为那注定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摇了摇头,我把这暂时还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外,对奕訢道:“六爷,这第一批派出去的人,放到什么地方你可要好好斟酌斟酌。他们在国外待了两年。肯定见识了很多我们没见识过的东西。思想行为难免与众不同,我们必须包容。否则就失去了当年我们派他们出去地意义!还有,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些人在国外学了不同的东西,如何让他们把自己知道的变成我们大家都知道的,这是重中之重!”

  奕訢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地方大员们和太平军选派的人,自然从哪里来便哪里去,至于我们的人,我早已为他们安排好了!”

  我笑了起来,说:“你办事一向周到,我不过也就提个醒儿,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这时,管家急匆匆走来,向我们三个见了个礼,便附耳在奕譞耳边说了几句话。奕譞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站起身来向我和奕訢说道:“嫂子、六哥,家里突然有急事,我先告辞了。”

  我和奕訢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讶异,奕訢看向他,更多了一丝戒备:“老七,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间这么慌张?”

  奕譞笑了笑,说:“是有点事,不过我还没确认。等确认了再向你们禀报吧!”说完,便告辞出去了。

  我和奕訢面面相觑,他摇了摇头,状似不经意地说:“这老七,搞什么鬼,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放心吧,反正绝对不会是对你不利的事。”

  他看了我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淡然一笑:“如果真是对你不利的事,他根本不会让你瞧出异样来。”

  他深深注视着我,突然一笑,转变了话题:“在府里可住得习惯?”

  我撇了撇嘴:“现在才来问,不嫌太迟了吗?不过,你地王府还真够漂亮地,让我想起被毁前的圆明园。”

  他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修那座西洋门,就是提醒自己永远别忘了那一年地屈辱。”

  我不由得想到后世的颐和园,那便是圆明园的一部分,在原来的历史上,慈禧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甚至北洋舰队的军费来修葺完善了那座皇家园林,但如今慈禧换作了我,自然不会再去做那种劳民伤财、自掘坟墓的蠢事,因此至今颐和园还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我深深叹了口气,为免自己再次陷入到无可救药的自我唾弃和悔恨中去,急忙再次转换话题。

  “只不知道那门对面的仓库里,装了什么金银珍宝?”我调侃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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