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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不,不要上妆,这样正好。”镜子里,我的面色有些苍白,略带倦容的神色令人怜惜。

  “是。”她放回了那些胭脂水粉,扶着我站起来。

  “叫上小安子,我们走。”

  “是。”

  “……还有,”我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丽贵人送来那些药……先拿些抹在狗身上,等我回来看看再说。”

  第十一章

  “是。”香儿看了我一眼,转头吩咐下去。

  安德海紧走两步跟上来,伸手扶住我,慢慢向前行去。我现在还只不过是个贵人,没资格弄车驾之类的行头,想去哪里只能劳动两条腿。

  皇后钮祜禄氏住在钟粹宫,要到那儿去,我必须从御花园中穿过。此时我的身分虽然没变,在宫中的地位却随着皇帝的宠幸而水涨船高,以前是别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却个个恭恭敬敬向我行着礼,还有些不住地巴结奉承。我深知这宫里的生存守则,这些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她们不会在你落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却可以无中生有让你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于是微微地笑着,一一打着招呼,尽力营造一种平易近人的气氛,果然人人满意,喜笑颜开。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行礼的人纷纷转了个方向,我凝目望去,竟然是恭亲王奕訢大步走来。我不由一愣,盈盈一礼道:“六王爷吉祥。”

  奕訢也是一愣,随即绽开了笑颜:“这不是兰儿么?呃……应该叫你兰贵人了。许久不见,你还好么?”

  我笑了笑说:“王爷若是不嫌弃,便还是叫我兰儿好了。托王爷的福,我一切都好。”

  本来是句客套话,没想到奕訢眼中闪过一道难明的光芒,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兰儿,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又愣了一下,要知道皇帝的嫔妃被直呼小名是不允许的,奕訢应该也很清楚,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在客套?我似乎捉摸到点儿什么,然而时间仓促,我只能笑笑说:“谢六王爷关心,只是受了点儿风寒,没什么大事。”总不能说是皇帝纵欲无度的牺牲品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问:“既然受了风寒,就应该好好在房里休息,为什么要走出来?你这是去哪儿?”

  我笑笑说:“我正准备去皇后那儿。”

  “哦。”他若有所悟地看着我,“是该去一下的,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不过你这身子……”他叹了口气,“皇上也真是的,应该多怜惜一些才是。”

  我的脸不由一下子烧起来,原来他都知道!我站在那里,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尴尬至极。

  他笑了笑,说:“好了,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吧,见过了皇后就赶紧回去歇着,这身子,得好好保养才行。”

  “写王爷关心。”我说道,心里纳闷得紧。照理说,我现在是皇帝的嫔妃,他是皇帝的弟弟,国家大臣,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对我恭敬执礼,但说了这半天话,他竟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仿佛我仍是那待选的小秀女,被他时时提点、处处关心。

  他看着我,笑了,上前两步,看着我的眼睛:“你呀,虽然学会了不少,精明了不少,可修炼仍未到家。我打从以前就能从你的眼睛里读出你的心思,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这可不好。在这后宫,你只有让人看不透,才不至于为人所乘,明白么?”他说着,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

  我呆住了,一半儿是为了他的话,一半儿是为了他的举动,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满意地笑了笑,收回手,从我身边走过,突然又停了下来,在我身边,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若是你不是秀女,多好!”

  我心中一跳,转过头去,他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无从观察他的表情,我也无法判定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但那话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信息,一个能让我们俩万劫不复的信息。

  深深吸了口气,我强压下心里莫名的恐慌,对退在身后的香儿和安德海等人说道:“我们走吧。”

  他们急忙跟了上来,搀扶着我前行。然而我的心头依然萦绕着方才奕訢的话,久久不能平息。

  奕訢说得对,我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流露在外,一旦被人察觉了我的真正想法,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这方面,我还远远不够老练。可这种感情的控制是最不容易办到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只有历练,而在我学会如何深藏不露之前,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再小心了!

  至于他最后的那句话,却令我有些心惊。奕訢喜欢慈禧只不过是野史佚闻,而他是否喜欢我我也无从得知,但我对他却是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意的。不论他是想跟自己的哥哥斗法也好,真的喜欢我也好,如果处理不善,我们被扣上一个“通奸”的罪名,那一切可都完了。我应该离他越远越好的。但我又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跟他的暧昧倒不一定完全是不利因素,或许还有利用的价值。然而究竟该如何使用,如何把握这其中的分寸,我却没有一点儿头绪。

  一路心事重重,从琼苑东门走出去,进了大成左门,钟粹宫就在前面了。只见一座二进的宫苑,铺着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脊安放着五个形态各异的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跴斗拱,彩绘着苏式彩画。走进钟粹宫,天花的顶棚,方砖墁地,正上方悬挂着乾隆爷御题的“淑慎温和”四个大字,写明了身为皇后应有的品德和气量,却又何尝不是对女人的枷锁和桎梏?皇后,除了这显赫的身分,连最最普通的夫妻之爱也无法享受,名义上是皇帝的妻子,却完全没有妻子应得的幸福。

  我微微叹了口气,走进后院。皇后就住在那里。一个大太监迎了上来,我使了个眼色,安德海急忙跑上前去,打了个千儿道:“杨公公,兰贵人求见皇后娘娘。”

  这太监正是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于有生,闻言打量了我一下,兴许是我这些日子的受宠他也知道些,态度顿时柔和了许多,只是仍难以掩盖在皇后身边常年养成的趾高气昂,说道:“奴才给兰主子请安。兰主子请稍候,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我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劳烦于公公了。”

  于太监连声说着“不敢”,一面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出来说道:“兰贵人,皇后有请。”

  我笑了笑,迈步走进去,内厅里端坐着一个文静的女子,柳叶眉,丹凤眼,小巧的瓜子脸,虽没有他他拉·佳玉的国色天香,却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她穿着黄地加染的黄缎彩绣女褂,衬以八宝、祥云、寿字,衬托出皇族的尊贵气质,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于是急忙盈盈下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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