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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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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睨了杨坚一眼,他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长发披肩,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潇洒倜傥,只余留着精致的脸上那一对有神的双目依旧发散着炯炯的目光。 “怎么?大智慧,你得拿出些诚意来,才不枉我这样对你,对不对?”宇文护微笑地看着我,今日的他对我尤其有些苛刻,之前我对张贵嫔也曾心软,他也只是对我怒其不争,不像现在,我总觉得他压抑着很大的怒火,我甚至觉得他瞧我的眼神一样的嗜血,一样的饱含杀机。 我不得不拾掇好心情,佯装出一副调整的样子,展开手掌,搭在了杨坚的肩头,杨坚茫然地看着我,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公子不必说话。” 杨坚于是也不开口,我这就闭上眼睛,似模似样地问道:“公子来这里做什么的?” “为何两次入宫?” 每问一个问题,屋子里头就是一片死寂,我心里头盘算着,杨坚既然是“不死之身”,那我自然还是不要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若是可以,给他一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遗憾地向宇文护说道:“杨公子说,他的父亲曾是独孤太师的旧部,杨公子还说,独孤皇后早年对其父看顾有加,其父若是知晓独孤皇后贵为国母,定然十分欣慰,所以就贸然代表其父进宫拜谒独孤皇后。” “原来是这样啊?”宇文护冷冷一笑,“冒险入宫见旧主,还三番两次,莫不是为了虎符之事?” 他的眉毛一挑,宛若蓄势待发的箭羽,饶是杨坚再镇定,此时此刻也经不住有些心慌,我摸了摸胸口的虎符,反倒镇定下来,只要我把这枚虎符交给宇文护,他高兴之下,定然不会再为难杨坚,也不会再对我冷言冷语了。 于是,我反而大大方方地替杨坚矢口否认,“不是的。杨公子并不知晓此事。其实,真正的虎符……” “好一句不知晓此事!”宇文护压根就没有耐心听我说完,他忽然伸手钳住了我的下颌,捏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宇文护也会这样粗暴得对我。一霎那间,那些他对我的好就像是梦境一样,正在离我远去。 “你是把我当做三岁的孩童?还是以为我是个老眼昏花行将就木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智慧和杨公子没那么简单吧?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是谁收你为义女,救了你的性命?大智慧不会这么健忘吧?” 宇文护的提醒顿时让我幡然觉醒,是了,当初张贵嫔设计陷害我和杨坚有私情,还是宇文护深夜解救的。虽然当初杨坚没有出场,但宇文护耳目众多,如何会不知道他就是当初那个被设计的男主角? 我只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掌,待他松开一些才说道:“大冢宰误会了。阮陌绝对不敢愚弄大冢宰,阮陌与杨公子的确只有几面之缘,而且……而且那虎符也的确不在……不在……” 宇文护的冷芒再度扫射过来,我戛然而止。杨坚的身上的确是有半边虎符,倘若他随身携带,宇文护必定会搜身,那虎符该不会已经被搜出来了吧? 我一时之间不敢再贸然为杨坚说话。倘若宇文护已经人赃并获,那我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属于罪加一等。我救杨坚可以,但是若为了救他而搭上自己,那可就不值得了。 我望了他一眼,不管怎样,我也算是维护了他,对他仁至义尽了。只要接下来我不会对他落井下石,杨坚靠天吃饭自然能逢凶化吉的。 我于是不得不改口道:“大冢宰,是阮陌不对,阮陌不该欺瞒大冢宰。只是,阮陌实在没办法知道杨公子是否与此事有关。”在宇文护的注视下,我硬着头皮说道:“或许是中风的原因,阮陌的诛心术——暂时——施展不出来了。” 宇文护眉心一挑,“施展不出来?好一句暂时施展不出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把大智慧连同这位杨侍卫一同交给大司寇,或许在刑狱里,能够好好地刺激一下大智慧,一下子就懂得该如何施展了吧?” 他手一扬,立马就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我的手臂,我吃惊地望向宇文护,他的表情倒不像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连忙出声辩解,“大冢宰,阮陌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愚弄大冢宰,袒护他人,我是真的施展不出诛心术。” 宇文护嘴角一扬,冷笑道:“是啊,你都施展不出诛心术了,我留你何用?”他随手拿起御案上已经有些落灰的奏折,弹了弹,直接往地上一甩,“我向来容不得无用之物。”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宇文护,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么,大冢宰昔日对我好,不止一次出手相救,陪我看日落,收我为义女,都仅仅是因为我会诛心术?一旦我什么都不是了,大冢宰就再不会那样对我了吗?” 第九十五章 夕阳落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对他还怀有一丝奢望。其实我早知道宇文护的性格,早知道宇文护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的同盟,一旦他知道我的测谎仪再不能使用时,很可能所有的好都将化为泡影。然而,这么多天的相处,患难间,我和宇文护也算是一起走过许多风风雨雨,我多少都有些奢望他待我或许与其他人不同。奢望着除了相互利用,除了交易之外,还有着别的感情。 可是,我注定要失望的了。 宇文护嗤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我,“不然呢?还有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纵容是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吧?我容忍你的反复,容忍你对敌人的心软,不过是因为你于我而言还有用处。大智慧,你我是一类人,应该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人和人,只有利用和被利用,仅此而已。” “并不是这样的。是,我是只相信自己,但是人跟人之间也并不完全只是利用的关系。至少那次在树林里,我救大冢宰,不是因为大冢宰可以被我利用,而是因为我想起你对我的好,我不忍心你就这样死掉。”我急急地说道,鼻尖都渗出汗来,我终于知道我是在急着证明什么,证明我当初在树林里的选择并没有错。 宇文护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将我的紧张收于眼底,他再度展眉一笑,“那是我高看你了。原来大智慧只是一株扶不上墙的杂草。” 我忽然间不再叫嚣了,“是阮陌太异想天开了。我原以为大冢宰对我格外不同。原来都是一样的。在大冢宰的眼里,我们都不是人,都只是一样东西,有用的,抑或是没用的。对吗?” 我的沉静也换来了宇文护相对的沉默,他的手里又拿了一本闲置的奏章,他就这样拿了两秒,便和刚才一样扔在了地上,说了一声,“对!” 我失望地一笑,“所以,一旦我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大冢宰就要弃我如草芥?”失望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下来,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宇文护笑着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他的手指很冰凉,和宇文邕那温暖人心的手成鲜明的对比,“本来嘛,这株杂草还有些用处,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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