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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既然如此,我只好越俎代庖了。

  我淡淡一笑,“阮陌记得前不久,天王才杖责了我二十大板,理由是妃嫔不得擅自离开后宫。眼下张昭华也同阮陌当日一样擅自到了前殿,难道不该处罚吗?”

  我笑眯眯地看向宇文毓,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背后的张昭华已经不甘示弱道:“我擅自离宫,难道你不是?既然天王说对待后宫当不偏不倚,你我就该一起受罚!”她不知道她指责我越多,就越陷她于不利。

  我拍手道:“张昭华说得对极了。不止是受罚,还该重重地罚。张昭华应该记得,天王不止罚我闭门思过,他也罚你回宫反省。你我二人皆是待罪之身。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天王上次是法外开恩,念在臣妾初犯,才只打了臣妾二十大板。如今张昭华与臣妾错上加错,天王是否应该重重地罚才能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我瞧向宇文毓,火光下,我看见他双眸中的我有些顾盼生姿,但他那双眸子却显得有些慌乱,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明白我这唱的是哪一出。

  地上的张昭华忽然就笑了,“真没想到啊。阮淑媛为了拉我下水,还宁愿陪我再挨臀杖?你已经受了二十板子,罪加一等,再打四十下,你受得了吗?”

  我矮下身子,胸有成竹地看着她笑,“我要是受不了,一命呜呼了,你难道不高兴吗?这难道不是你日思夜想想要看到的吗?张昭华,你可要坚强些,这四十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我直起腰,刚才走得太急,现在才觉察到背后的伤痛得厉害,那伤痛提醒着我,让我硬着心肠对宇文毓冷笑道:“天王上次开恩,为阮陌省下两板子,为了公平起见,天王要罚在张昭华身上的四十板子也减为三十六下好了。不过,每一下都得如上次一样结结实实的才行。”

  张昭华哭号道:“你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我倒要看看,四十板子下来,是你先熬不住,还是我先熬不住!阮陌,你放心,我身子骨比你硬,我会看着你比我先死!”

  “够了!”宇文毓被张昭华当众的咆哮气得头疼,他正想好好地让张昭华闭嘴,我却已经笑了起来,“谁说我要挨四十板子了?不错,我和你都犯了宫规,不过今天受罚的只有你一个。”

  我手中明晃晃的金牌在火光下更加耀眼,捏在手里就犹如夜明珠一般,散发着光彩,“太祖皇帝曾当着群臣的面御赐这面金牌给大冢宰,并当朝颁发敕令,有此金牌者,不论所犯何事,即使是天子,亦不可有任何肉刑责罚。现在,大冢宰已经将这面金牌转赠于我。”

  “金牌?”宇文毓和张昭华几乎是同时愕然地望向那耀眼的、明晃晃的御赐金牌,后者是愤然,前者是迷茫和不解。

  直到此刻,张昭华才明白,我在盘算着什么。她实在是太笨了,同一招用两次,我怎么可能还中招?写信赴约,不过是为了把她引至前殿,把她加诸我身上的二十杖责,双倍地奉还到她身上。

  怪只怪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以她冲动的性格和并不高的智商,想要凭借这样的烂招,在后宫叫嚣造谣并非难事,可要置人于死地,又不把自己牵连其中,她还真是差远了。

  宇文毓不作为,非要袒护自己的妾室老婆没关系,宇文护给了我剑,我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二十四章 逃不脱,诛心狱

  “大冢宰把这面金牌给了你?”宇文毓的眼眸里满是疑惑,转而变成了恍然,最终明光泯灭,化作了森然。他走到我面前,冷芒扫视着我,“怪不得陌陌这么甘愿回宫,原来陌陌已经择良木而栖,不知陌陌都和大冢宰交换了什么?”

  他捏着我的下颌,把我的脸抬了起来,与他相对。

  我艰难地笑道:“大冢宰和天王兄弟情深,他是瞧在天王的面上,赠给阮陌金牌的。”

  “好。好得紧。”宇文毓冷冷笑道,“这样看来,陌陌早就已经盘算好了?张昭华这四十大板,你是非要坚持了?朕替她说情,你也不答应?”他话锋一转,凑到我耳边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人一马,或许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我听了这话差点儿笑出声来,“阮陌一直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的确想做做好事,发发善心,无奈偏偏有人不识好歹,不给我这个机会。天王,借用张昭华常说的一句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王威慑海内,不会在后宫这样的小事上也如此处断不公吧?”

  宇文毓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手掌,嗤笑道:“陌陌就这么信得过你挑中的良木?”

  还没等我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手下一松,那面金牌就已经转移到了宇文毓的手里,他退后一步对我高声道:“阮淑媛,你不妨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面金牌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他不由分说走过去夺了侍卫所持的灯笼,把金牌和灯笼都送到我面前,“这丹书铁券乃是当年太祖皇帝赐予大冢宰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除谋反大逆,护恕九死,子孙妻女恕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却从来不曾写下这样的铁券可以转赠他人!阮淑媛是大冢宰本人还是他的妻女?朕实在不解阮淑媛何以能凭此铁券逃免刑罚?还请阮淑媛告诉朕。”

  我一听,下意识地就夺过他手中的金牌,果然瞧见金牌背面写下一行小字,有宇文护的姓名、官爵,并因何事赏下此牌,以及可饶恕他与子孙妻女的次数和刑罚。我顿时傻了眼,宇文护给我金牌的时候,言之凿凿,令人振奋,我只当这东西跟电视剧里头的免死金牌一样,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金牌只能免当事人的死,并不能转赠给任何人。

  我怔怔地立在当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陌陌,这四十杖责,朕该一视同仁吗?”宇文毓眼眸里尽是讥讽,跪在一边的张昭华也一

  可怜我刚才太志得意满,把话说得太死,如今要我掉转头来求宇文毓,那实在是难以做到,更何况就算我肯低声下气地求他,宇文毓也不见得会答应。

  正僵持着,却听背后传来宇文护琅琅之声,“天王有所不知,护已将阮淑媛收为义女,将这丹书铁券转赠给她,应该不为过吧。”

  在我听来,此刻宇文护的声音就像是天籁之音,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瞬间把我从地狱又拉回了天堂。

  我转过头,只见宇文护领着几个内臣从前殿方向走来,他的右手微微地托在胸前,目光依旧凌烈,可我瞧来却只觉得儒雅亲切,恨不能立马就迎上去给他一个拥抱。

  宇文护缓缓地走上前来,“护常年在外征战,近来才得了闲,可叹护妻女早死,膝下无儿无孙,想要一享天伦之乐也不得。人一闲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时时想起早夭的女儿也该如阮淑媛这般年纪了。天王不介意护将阮淑媛收为义女吧?”

  宇文毓正待开口,听了宇文护的这番肺腑之言却只有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大冢宰为了大周的天下戎马半生,阮淑媛能被大冢宰收为义女,是她的福气。只是没想到大冢宰这么晚还没休息,倒深夜入宫来了。”

  半路杀出个宇文护,救了我的燃眉之急。宇文毓想要发作却不得,只是话里带了一丝不悦,看向我的眼神好不森寒。

  宇文护淡淡道:“宇文护深夜入宫乃是因为有宫人妄图逃出宫去,还杀死一名侍卫,后被巡逻的兵士拿下,臣觉得事关重大,这才前来叨扰天王。”

  他说着向后面摆了摆手,已有两个侍卫压着五花大绑的宫女走上前来,那女子满身血污,但火光照耀下,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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