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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局中局,情难为 这一天,宫里格外冷。清早起来,就瞧见外头清霜满地。暮秋已过,寒冬将至。宇文毓破天荒地没有早朝,因为宫门才刚刚打开,大将军侯龙恩便携了妻子,尾随大冢宰宇文护到正阳殿向宇文毓要凶手来了。 和那日一样,所有的嫔妃都立在殿前,只有侯修容虚弱无力地靠在凤座上,她红着一双眼,把在场的所有妃嫔以及她们身后的贴身婢女都扫了一遍,恨不能看清她们的心。 眼见人都到齐了,宇文毓才冲我微笑道:“陌陌,三日下来,你可有什么收获?” “回天王的话,阮陌已经查到致使娘娘滑胎的真实原因。”我在众人面前呈上了第一份证物,“这是侯修容服用的安胎药所剩的药渣以及太医开具的药方。天王之前已经命人查过,药方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娘娘服用的安胎药也是按方抓药。但是,仅有一处忽略了。若不是细细查看,根本看不出分别来。这药方上写着雷丸用量是三分,可是药渣里头却有一钱,足足多了三倍。” 御医吓了一跳,走上前来一瞧,却不得不相信。 “雷丸久服伤身,娘娘每次所饮的安胎药都服用了过量的雷丸。安胎药其实已经变成了堕胎药。” 御医脸色惨白,却又怕牵连到自己,不得不辩解道:“雷丸虽然伤身,但每服药中即便是加入了一钱的雷丸,也不足以造成滑胎。阮美人这个说法只怕不能服众。” “我还没说完呢。光有雷丸自然不足以造成滑胎,但若是同时配上沉香,雷丸的毒性只怕要放大数倍甚至几十倍。敢问御医,接连十几日的服药会不会造成娘娘滑胎呢?” “这个……自然会的。不过微臣已经叮嘱过娘娘,安胎期间,一切香料最好杜绝使用,娘娘又怎么会用沉香呢?”御医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责任推个干净。 侯修容背后的宫婢也说道:“惠风苑上上下下都没敢用任何香料。自御医说后,所有的熏香都放起来了。” 侯修容也道:“沉香味道十分特别,我不可能闻不到。” “惠风苑里没有,但别人身上却是有的。”我不慌不忙地走向宇文毓,笑道,“阮陌初时也拘泥于侯娘娘的惠风苑里,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进展。直到前天晚上,我才突然间反应过来。地方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娘娘宫里虽没有香料,每日来往惠风苑的人却未必没有。而这十几日,进出惠风苑最最频繁的,除了御医,就是天王了。相比于御医,每日夜里都陪伴着娘娘的天王,若是使用了沉香,只怕对娘娘的毒害要深得多了。” “天王?”侯修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出任何话来。 “娘娘别紧张,或许这件事,天王也不知情呢。”我斜了宇文毓一眼,他倒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 “我把天王这几日穿过的衣裳用过的物件全部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昨天到正阳殿来瞧见天王用玺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漏了一样东西没检查,就是这个。”我朝达诚递了个眼色,达诚捧着第二份证据走上前来,托盘里头是一字排开的黄绸所制的玺袋,“天子所重,莫重于国宝。天子之玺,即使天王在睡觉的时候,也会放在枕边。对吧?” “这玉玺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侯龙恩只觉得听天书一般,越听越迷糊了。 “玉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需要经常更换的玺袋而已。阮陌斗胆,把这些玺袋全都剪开了,无一例外的,所有的玺袋里头都包裹了沉香。” 宇文毓的脸色有些凝重,走到我身边把这些玺袋都查看了一遍,犹豫片刻从腰间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玺袋,当着所有人的面,剪开了玺袋,颗粒、粉末涌了出来,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果然是沉香!可,为何玺袋全然没有沉香的香味?” “那是因为这里头还人为地添加了另一种香料——灵香草。我翻过花册,因为廉价,灵香草这种香料在宫里用得并不多。不过,它的加入恰恰能够中和沉香的味道,即便是晚上放在枕边,也察觉不到香味。若不是如此,天王又怎么会着了道,把这毒药搁在枕边而不自知呢?” 没穿越的时候,就知道有很多新装修的人家用白醋来中和家中油漆的味道。这种方法并不科学,油漆的味道虽然除了,但油漆释放出来的甲醛等有害气体却仍旧遗留在房间里。 如今,灵香草和沉香混合在一起,和这个原理也是一样的。灵香草虽然遮盖了沉香的气息,却并不能够阻止沉香的药效。每日夜里,放在枕边的沉香使侯修容服下的雷丸药效扩大,终致滑胎。 “花这么大功夫布下一个巧局,这个人还真是有心啊。”我拍了拍手,“现在真相已经很明显了,这个玺袋是谁做的,沉香是谁放的,谁就是谋害侯娘娘的凶手!” 我才说完,侯修容的脸一下就变白了,她眼睛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这七只玺袋,是由我们五人花了三个日夜赶工做好,用来恭贺天王登基之喜的。独孤贵姬和张昭华负责刺绣,我和雁昭仪负责裁剪缝合,徐贵妃则负责填充香料。”她红着眼望向徐贵妃,“姐姐,我还记得,是你亲手把玺袋交给天王的,真的是你干的?!这就是你说的情如姐妹?” 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徐贵妃,她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茄色,下意识地就往后倒退了几步,摇头道:“不,不是我……香料的确是我放的,可我放的不是沉香,也不是灵香草。”徐贵妃急迫地看向宇文毓,她想从他的眼中得到一点儿信心和回应。 然而宇文毓眼里却已经腾起了一股雾气,一言不发地呆坐在龙椅上,神情凝重落寞。 徐贵妃到底还算冷静,替自己辩解道:“阮美人,你口口声声说玺袋是谁做的,谁就是导致侯修容滑胎的凶手。且不说我没有放沉香进去,就算当初真的放了,这个玺袋也是早在侯修容怀孕之前就做好的。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两个月前就知道侯修容会有身孕吗?” “或许是娘娘想防患于未然,抑或是有人栽赃嫁祸。想要知道真相怎样,咱们不妨来玩个游戏。这个游戏就叫做真心话大冒险!”我笑着看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说假话的,阮陌一眼就能瞧出来。” 我话音刚落,张昭华就忍不住嗤之以鼻,道:“阮美人这么有本事,又何须查三日这么久,早做什么去了?” 她自是不知道我的“诛心术”,不过宇文毓和宇文护是见识过的。宇文护终于开腔道:“大智慧这回要怎么玩?这可是在皇宫大内,小心治你大不敬。”他说话时,带着一点儿笑意,这么多日见到他,也就此刻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人情味。 他只当我又要扒人衣服,殊不知这都是混淆视听的形式。我笑着举起了宇文毓赐给我的玉牌,“不用那么复杂。这块玉牌在我的祷告之下已经有了通灵的本事,只要我与另一人一同握住此牌,我就能看到她的内心。我有心邀请几位娘娘参与进来,只要大声说,侯修容滑胎之事与我无关。谁说真话谁说假话,立马见分晓!” 我说得笃定且洪亮,即使是心有疑虑的张昭华也被我震住了好些。 “不用了!用不着做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朕还有别的证据。”宇文毓突然间抬起头,眼角红红的,唇角带着一丝决然的笑。他转身进了后边的寝殿,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观音送子,用的是红色的绫罗,想来是他做宁都郡公时的旧物。 “徐贵妃,这个香囊你一定觉得很眼熟吧?这是几个月前你送给雁归的。雁归因为胎不稳而一直服药,可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孩儿。她当时就对朕说,是你的香囊令她滑胎的,朕只当她丧子之痛,太过敏感,并不相信她,可是现在,由不得朕不信!”他使劲一扯,整个香囊分崩离析,里头的香料哗啦啦散落一地,全是沉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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