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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尉迟将军,元夫人在东城区对不对?”

  “我不知道。”基线飘高、皮温上升。

  我连忙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神秘一笑,“不好意思,尉迟将军我是在跟你的心说话呢!你用不着回答。”

  “哼,不用说更好!我看你还要怎么故弄玄虚!”尉迟迥乐得不用狡辩。

  “那么,元夫人是在东城区吗?”

  “……”基线基本保持正常水平。

  “元夫人是在西城?”

  “……”基线有小幅波动,皮温上升。那么,果然是在西城区了!

  我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昨天和婆罗上街时我就发现,这个测谎仪除了能用来测量谎言,同样可以用来测量人任何的心理变化。不论紧张、兴奋还是愤怒,任何的情绪波动都能够反映出来。我能够用这个方法找到蜀国公府,便也能用同样的方法从尉迟迥的身体上得到元夫人的下落!而之所以不让尉迟迥说话,是为了尽量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扰。

  “元夫人是在西城的北边吗?”

  “靠近美加酒楼?”

  “是在这方圆一里内?”

  “在招裳苑?”

  “在灵感寺?”

  信号陡然增强,强到我的脑袋都要有眩晕的感觉了,“灵感寺?元夫人在灵感寺对不对?!”

  “不在!她不在!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尉迟迥急急地反驳着,我的手被他给震脱下来。可就算没有手指尖的测谎仪,他面如土色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无比兴奋地转过头,向宇文护不顾一切地大声道:“快!大冢宰,快派人去灵感寺!元夫人应该就在那里!”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我,屋子里鸦雀无声。过了好半天,宇文护才反应过来,对守在门口的随从说道:“带人去灵感寺,里里外外都给我搜仔细了!”

  砰的一声,宇文毓面前的酒盏落了地,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斜睨了我一眼,对宇文护道:“大冢宰,你不会真的相信她吧?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种诛心术?不过是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罢了。咱们这样贸然闯入佛寺,多少有些冲撞,只怕要遭人话柄。”

  “唉。大智慧都说了她有大智慧,不去瞧瞧,怎么能证明她是不是在说大话?再说,一间小小的佛寺,我宇文护还没放在眼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用强硬的口吻吩咐下去,“仔仔细细地搜,不要放过任何人,任何角落。”

  我感觉有几双眼睛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转,有玩味、有愤怒,但不论是谁的眼,都包含着一股难以置信。

  诛心术?!对于一千多年前的他们来说,高科技的测谎仪可不就是一种可怕的秘术吗?其实我故弄玄虚,不仅是为了多一分震慑,更是不想轻易暴露我手指的秘密。只是不知是因为太期待还是太紧张,我的额头全是汗。刚才那一番撒网再收网似的问话像是把我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抽空了一般,最后我只是喘着粗气,瘫软在墙角。至于他们对我是恨是怕,我已经无力去关心了。

  第六章 梦破碎,血飞溅

  当天彻底黑了,房间里都掌起灯时,一个身穿缁衣、和我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被推到了宇文护的面前。我和她四目相接,彼此的眼里都有种怪异,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在朦胧的灯光里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可我和她又分明有着很大的不同,她的眼睛里是一潭死水,好像世间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而我,却拼命从水下探出头来,想要重重地自由地呼吸。

  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对宇文护说:“大冢宰,我赢了!我可以活着离开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耳旁风声骤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脸庞一凉,紧跟着便是一阵刺痛,背后传来叮叮两声,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土墙上插着半片剑刃。想到这长剑擦脸而过,我顿时觉得后怕起来,扭过头,尉迟迥正朝我瞪着一双浑圆的眼,宛若铜铃。

  刀柄还在他的手中,但却被不知何时站出来的宇文护两指捏住。他轻轻向下一拖,那钢刀就像是受到召唤一样,电光石火间便从尉迟迥的手里飞入了他的掌中。尉迟迥手掌通红,三道血痕沿着掌纹撕裂开来。饶是他五大三粗,在宇文护面前竟然一点儿还手能力都没有。

  我木木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尉迟迥居然搞偷袭,想要置我于死地?!他是因为恼羞成怒所以想要拉我做垫背吗?

  其实他本来还是可以辩解脱身的。自始至终他并没有当面说出元夫人的下落,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只要他一口咬定与他无关,是我通过别的途径找到元夫人的下落,或许会有最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他人赃俱获,又想杀人灭口,任何的话语都显得多余了。

  宇文护冷冷地看着他,尉迟迥却大笑起来,“哈哈!的确是我掉包,是我把元王后藏起来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老子既然做了这事,就没想过能活!宇文护,我早就对你不满了!略阳公已经被你毒杀,我要替他留下唯一的血脉!这难道算是错?!”

  “尉迟迥!”背后的宇文毓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射出寒光,“你在说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

  尉迟迥慨然地看了宇文毓一眼,“我自有此心、存此志,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够亲手杀了这个妖女!”他朝我看了一眼,绝望赴死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无限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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