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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黑衣人应声而倒。

  “左侧往后三十五度角!”我大喊,愈发地起劲。

  “三十五度角?”吕布一脸的茫然。

  “呀呀,后面,在你后面!”顾不得解释何为三十五度角,我忙跳脚,大声嚷嚷。

  “哦哦。”吕布横戟扫去。

  “杀了那个聒噪的女人!”终于,黑衣人爆发了。

  发现自己惹火烧身,我大惊,忙甚没骨气地跳到吕布身后。

  吕布抬手护住我,满面肃杀,这是我第二回见到他杀人样子,虽然双目失明,但却依然令人心生惧意。

  方天画戟横扫一圈,直直地指向前,吕布静立原地,地上横躺着几具尸首,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是无人敢上前。

  “不过一个瞎子而已,就把你们的胆子吓破了!”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得紧。

  黑衣人皆退向两边,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我微微一愣,看向门口,来者一袭金线白衣,手提“逆鳞,”于一众黑衣人间愈发显得耀眼。

  赵云?

  竟然是赵云?

  “赵兄弟?”虽然看不见,但吕布却是先我一步听出声音来了。

  赵云也明显怔住,“怎么会是你们?”

  我哑然,他来杀人,却不知要杀的是何人么?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只是这种场景下故人重逢,也当真怪异得紧,我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抱歉了。”赵云面色不变,提着“逆鳞”便要上前。

  “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我给双倍。”咬了咬牙,我放出话来。这种情况下,连对付那些黑衣人都如此吃力,吕布显然不是赵云的对手。

  “分文未取。”没有意料中的听到银子便两眼放光,赵云只淡淡道。

  这样的赵云有些陌生,但我心里却没有过分的讶异。因为,我想起了赵云常提起的一个名字,婉儿。

  “这么说你是非杀我们不可了?”看着他,我道。

  “我想杀的人,叫吕布。”他开口,十分坚决,随即看我一眼,“你可以走。”

  感觉到后肩愈来愈清晰的痛楚,我咬了咬唇,垂死挣扎,“你甚至连吕布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杀他?”

  “受人所托。”赵云淡淡开口,眼神略略有了一些波动。

  一旁的吕布却是微微一愣,随即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侧头道,“笑笑,你回房去。”

  抬头看了一眼吕布,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都已经这副模样了,他还想护着我?

  他在想什么?护我离开,然后自己等死?感觉到他的倦怠,我知道,只要我一走出这个房门,吕布便必死无疑。

  一手抚了抚自己的后肩,不意外地摸到一手的殷红粘稠,“怎么办,我走不动了,”靠在吕布身上,我笑得有些无力,后肩痛得厉害,刚刚去夺方天画戟,划在我肩背上的那一刀,着实不轻呢。

  吕布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开始慌乱起来。

  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我咬了咬牙,颇有些无赖地道,“没什么,刚刚被砍了一刀,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大概还能再撑一个半个时辰,你看着办吧。”

  望着赵云手中所提的逆鳞,我笑得无奈,赵云有赵云想守护的人,吕布有吕布想守护的人,在命运面前,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无奈。

  吕布狠狠惊住,半晌,他一手摸索着上前,却触到了我后肩的粘稠,手如被灼烫了一般,他猛地退缩了一下,随即面色变得惶然,狠狠咬牙,他青筋毕露,“我背着你,你当我的眼睛。”向后伸手,他微微弯下腰。

  看着他,我有些鼻酸,顺从地爬到他背上,我抱着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嗯。”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凉州的小巷,那个有着明亮眼睛,笑得肆无忌惮的少年,他背着我,从冗长的小巷到太守府,那一路,他背着醉酒半醺的我,无言。

  紧紧握住方天画戟,他站直了身子,“让开,都给我让开!,”原本消沉的神情刹那间消失无踪,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一时之间判若两人。

  一手将我护在怀中,一手挥舞着手中的长戟,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赶上前一步,连赵云也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吕布仿佛疯了一般,四下无目的地冲杀,我心里狠狠一抽,双手在他胸前交叠,我抱紧了他,“别怕,我和你都不会有事,他们在你左边。”

  吕布微微一顿,提戟便刺,一时间,哀号四起。

  纷乱间,我抬头,看到不远处,不知有人在赵云耳边说了句什么,赵云竟是抽身迅速离去。

  吕布不管不顾,遇着活物便砍,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唯剩一片血腥。

  “笑笑,还有人吗?”他嘶哑着嗓子,一手紧紧握着长戟,戒备地道。

  “没……有,都……都死了。”喘了好大一口气,我道,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笑笑!”吕布弯腰放下我,转而将我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别怕,我们去找大夫,我带你去大夫。”满屋子的尸体,满屋子的血腥,我靠在吕布怀中,面色苍白如纸。

  意识迷糊间,我看到吕布满身满脸的鲜血,空洞的眼里满是焦急,他抱起我,摸索着走出房间外,横冲直撞。

  “有人吗?来人!”他大叫着。

  回答他的,却是满屋子的空寂。

  院子里空空落落,没有一个人,再细看时,似是被人下了药,一个个皆睡得死沉。

  吕布抱着我,四处横冲直撞,小小一个院子,吕布竟是被困着出去,我费地眼开双眼,想要开口告诉他门的方向,却是终是抵挡不过袭卷而来的黑暗。

  “为什么我是瞎子!为什么我看不见!”再一次狠狠跌倒在地,吕布仰天大叫,有冰凉的液体掠过空气,落在我的脸颊之上,他抱着已是半休克状态的我,四处撞得鼻青脸肿,“大夫!大夫在哪儿!……有人吗?有人吗……。”

  遍寻不着人,那样凄厉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那样深刻的无力感,我满面泪痕,却无可奈何,他在自责,自责因他的无力而保护不了我,可是我呢?

  门被匆匆推开,董卓面带焦急地冲直大门。

  “你在干什么!”他见到的,便是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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