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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楚国的和亲公主。”帝林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父亲,那个和亲公主你说有没有可能与李写意有关?”

  李写意会回龙阵,他是知道的,当年在小屋里的一盘棋局,至今都还未分出胜负。

  “李写意当时密信请我们出兵攻打庆国的时候曾说,她是齐王的谋士,而这次千里送亲的,恰恰正是齐王殿下。不妨问问,李写意会不会也在送亲的人当中?”

  帝仲武若有所思的一句话让帝林莫名地有了期盼,难道她真的来了吗?

  那盘未尽的棋局,他一直耿耿于怀。

  那天和亲公主的大发神威,也是因为她在幕后的关系吧。

  可是,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到燕国的呢?

  “送亲队伍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与公主走得很近的女子?”帝仲武在一旁提醒道。

  帝林摇头,大婚的事情由礼部掌管,他身为将军,本来就不好过问,又焉知使团的消息?

  “若她真的是公主依赖的谋士,可能会将她接入宫里去,现在居住在宫里的,除了齐王与公主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楚国人?”

  帝林想了想,突然忆起当时进宫面圣时,曾经看见一顶轿子从侧门抬了进去,听一旁的太监对侍卫说,那是闵柔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特意要求她进去同住的,似乎,叫紫烟。

  难道,那个紫烟就是李写意?

  念及此,帝林顿时懊悔不已:没想到自己与李写意就这般擦肩而过了。

  “若这位公主出嫁还专门带着一个谋臣,那她可能另有所图吧。”帝仲武沉吟了一句。

  帝林悚然一惊,“她不会对陛下不利吧?”

  楚国与燕国虽然交好了多年,但骨子里依然是相互敌对、相互觊觎的。秦旭飞上位后,虽然用雷霆手段和出色的才华让燕国迅速安定繁盛起来,但是旧势力依然不少,否则也不会出现上次西宁侯狙杀和亲公主的事情。

  若楚国别有图谋,利用所谓的和亲来刺杀秦旭飞,一旦群龙无首,燕国将很快陷入混乱与内战中。

  想到这里,帝林的冷汗都沁了出来。

  他虽然不满秦旭飞拿月影的婚事作为政治手段,却也是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朋友和君王,他不容他有失!

  “我要进宫!”来不及多考虑,帝林已经采取行动。

  月影,他要保住。旭飞,他同样要保住!

  “痴儿,你真是欠了秦家的两兄妹。”帝仲武无奈地按住儿子道,“你真的以为陛下需要你的帮忙吗?从他坐上皇位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陛下天纵英才,他比你以为的要更聪慧、更有心机,根本不会有人伤得了他。”

  “我知道,可是……”帝林望着父亲斑白的鬓发,沉声道,“我答应过他,要永远效忠于他。月影的事情,已经算违誓,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待在宫里了。”

  帝仲武叹口气,不再阻拦。

  月影的事情,明知道会惹秦旭飞大怒,可是他必须做,因为那是对妹妹的承诺。

  旭飞的事情,明知道陛下不需要自己,可是他必须去,那是对君王的忠贞。

  所谓的坚持,不是顺水行舟,而是为了原则,为自己不可为之事。

  这一点,帝林无疑做得很好。

  即使这种品质,更多人称之为任性。

  可是当帝仲武望着那火红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时,他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朕很奇怪,你明明已经逃跑,为什么偏偏要折回来?明知道朕的寝宫形同龙潭虎穴,你为什么还要闯?”

  地牢中,秦旭飞手里拿着一只锦盒,望着面前被鞭挞得遍体鳞伤的人问。

  “为了赌一赌,即使不可为,若不为一次,我大概是不会甘心的。”那个本应该很狼狈的人依然笑得神采飞扬,仿佛手腕上的铁链、扎入穴道的银针、吸入肺腑的软筋散,都不足以将他的风采囚禁。

  这样的人,也难怪那位闵柔公主会为他倾心。

  “你要天香豆蔻,是不是为了救人?”秦旭飞打开盒子,一粒圆润晶莹的红色丹丸出现在盒底的丝绸上。那是一粒有着太多传奇色彩的丹药,作为燕国传承已久的宝物,连秦旭飞都不清楚它的玄妙。

  风随溪叹口气道:“天香豆蔻在这世上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救人,你们这样藏着掖着,反而是明珠暗投,不如送给我,让我物尽其用好了。”

  秦旭飞好笑地看着他,突然往前走近一步。

  守在一边的霍子路连忙开口阻止道:“陛下,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陛下还是小心点儿。”

  “若朕会害怕一个囚犯,说出去,岂非丢燕国的脸?”

  秦旭飞自负地笑笑,突然伸手拂开风随溪额前散落的发丝,“果然很英俊。”

  “彼此彼此。”风随溪说完,察觉到他的手指从自己的下颌处滑下,当即翻了翻白眼,“喂,我喜欢女人。”

  秦旭飞一愣,却并没有生气,忍着笑极认真地回答道:“朕对你没兴趣。”

  风随溪本只是随口调侃,未料到燕王会如此一本正经地回答,也是一愣,然后放肆地大笑起来。

  秦旭飞退后一步,淡淡地看着他的笑颜,无喜无怒。

  “你这人有意思……”风随溪止住笑,终于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一身简洁华贵的黑袍,领口与袖子上绣着淡淡的金龙,肃穆而威严,面容确实极年轻的,那双太过于深邃的眼睛,大概让许多人不敢直视吧。

  而在他审视秦旭飞的时候,秦旭飞也在观察着这个“言非”。

  作为言海的儿子,他无疑是出色的。

  绝世的武功,绝世的智慧,绝世的样貌,绝世的风采。

  即使现在这样被吊在刑房里,身上的鞭痕形如沟壑,血污沾染了那件已经破损的白衫,银针封住了他所有的经脉穴道,唇角亦有青痕,可他仍然让人觉得危险。好像一转身,他就能重新笑吟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又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秦旭飞皱眉想了半日,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所谓间谍,言非的气质应该是隐忍的,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显得过于跋扈。他将他所有的傲气与不凡全部写在了表面,从来没有下意识地掩饰过。

  这样夺目的风采,想隐身于世,在燕国三年而不被人发觉,似乎太难了。

  秦旭飞的目光蓦然锐利,幽深的眼眸似能射出针来,连风随溪都为之一凛。

  “你到底是不是言非?”他问。

  风随溪眨眨眼,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言非啊。”

  秦旭飞逼近一步,目光压得风随溪几乎喘不过气来。

  功力全部被银针所封,他也无法用自己的内力相抗。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目光也能如斯锐利。

  果然是……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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