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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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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轿子轻软舒适,又焚了檀香,让人闻之舒畅,但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的确让人大觉不耐烦。 好不容易,终于等轿子停下,轿帘被掀起来,外面传来太监特有的阴柔声音,“闵柔公主,齐王殿下,请下轿。” 王子情探身出轿,看到一旁的闵柔也徐徐自轿中而出,二人相视一眼,注意力即刻被眼前这座四周布满守卫,雄伟森严的殿宇所吸引。 有太监在耳边轻声道:“皇上在殿中等着呢!二位请!” 王子情正要举步,忽见前方紧闭的殿门,倏地打开。 王子情心中一凛,立定步子,凝眸观看。 不过出来的,却不是充满传奇、让人无比好奇向往的燕王陛下,而是一位华服盛装、身形窈窕的女子。 隔着尚远,一时看不清容颜,只觉得那女子袅袅婷婷,如柳迎风,顿觉清美。 那女子徐步下阶,殿外七八个宫女即刻随侍过来,众星捧月地下殿来,似是发觉有宫外生人在近处,女子又急急转了身,微微侧了脸,四周宫女围绕过来,即刻把王子情的视线隔断。 殿外诸人无不行下大礼,“参见月影公主。” 人群之中,女子微微抬了抬手,身边有宫女高声道:“请起。” 众人应声站起,那位公主已然在一众宫女的环护下迅速而去,只是走得远时,仿佛还回了一下头,依稀仿佛,又多望了王子情一眼。 李写意正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个月影公主的资料,高大的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到最大。殿阁深处,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个身影,静静而立,身旁无任何一个太监、宫女或者侍卫随护。 “朕倾慕公主才学,今朝得见,心愿得偿。” 随着这温和而清朗的声音,燕王徐徐在阴影中步出,直走至殿门之外。 这位拥有太多传奇的君王,衣饰并不特别华贵,只穿一袭极为简单的黑衣。袍服质地极佳,却式样简单,只有衣边几道金色的饰纹和袖角小小的金龙,昭示着主人人中之龙的身份。 他在黑暗的深处,穿着宽袍大袖的黑衣,徐徐而出。殿中空旷广大,明明没有风,却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他衣襟飘飘,直如御风而行。 衬着这广大的宫宇,他便如一只苍鹰,敛着自己的羽翼,喷薄待发。 而此时,他唇边的笑容,尊贵而平静,“齐王殿下,闵柔公主,一路辛苦了。” 王子情清晰地听到身边闵柔的呼吸无由地乱了几声,然后自己也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悠然道:“燕王陛下,久仰。” 看到燕王秦旭飞,李写意的感觉是,自己面对着一个传奇。 这天下三强之一的君王出奇地年轻,唇角似笑非笑地往上勾起,眼睛黑得深不见底,英挺的眉飞扬着,似要直刺入云天,却偏偏,又有一股子的儒雅之气。 这样的年轻,这样的英俊,站在一个国家的最顶端,俯视着芸芸众生,站在那高高金阶的最顶端,含笑看着站在下方的王子情与李写意。 王子情并不习惯仰着头看别人,但是,燕王秦旭飞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似乎就可以给人一种感觉,他天生就该站在最高处,让所有人真心仰望。 李写意也看着他,忽而一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帝林这样的绝世名将真心辅佐吧。 一笑之下,那种无形的压力陡然轻松,李写意踏前一步,眼神明净,身子挺直,即使他在上她在下,在旁人眼中,他们却似乎是在同一个高度。 侍立在一旁的守卫大臣大吃一惊:这些年来,他们见惯了多少大臣在燕王的注视下惶恐恭敬的表现,何曾见过有人那么大方自若地平视陛下,而且自自然然,清风白云,让人一时间,竟说不得话。 “燕王陛下,久仰。” 这一句话出来,清清朗朗,让秦旭飞莞尔一笑。 王子情也略有点诧异地望着李写意,突然有种极古怪的感觉:面前的人,分明不是闵柔。 即使长大了,成熟了,一个人的气度也不可能变那么多,变得……那么像另一个人。 “闵柔公主与齐王殿下远道而来,今晚燕宫设宴款待二位。”秦旭飞走下台阶,与他们站在平级,然后他刻意多看了一眼闵柔,淡淡地说,“有一位故人,想必公主很愿意见到。” 李写意心中疑惑,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故人?” “非。”秦旭飞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李写意微震——原来言非已经被燕王所擒,难怪三年没有音讯。 “两位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疲乏了,朕已安排住宿,不如先休息一下?”秦旭飞有点不快地看着李写意些微的动容,伸手引来一位宦官,领着他们去皇宫的偏厅里暂作休息。 按照规定,和亲公主在举行大礼前应该住在宫里,而王子情作为使者,应住在宫外,但秦旭飞却准备了两处住处,将他们二人一并留在了宫里。 王子情并没有表示异议,他显然对这座闻名遐迩的宫殿同样很感兴趣。 李写意欠了欠身子,如来时一样坐上了软轿,离开高高的金阶。 秦旭飞负手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两顶轿子消失在宫道的拐角处,他才沉下声吩咐道:“带霍子路来见朕。” 宫人很快去传旨,霍子路匆匆而来,隔着老远便看到大殿前那个卓立的身影,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立刻三步做成两步,扑倒在燕王的脚下。 “臣霍子路参见陛下!” 秦旭飞并没有叫他起身,只是低下头冷冷地望着他,“她真的是王闵柔?” 霍子路顿时沁出冷汗,埋头诚惶诚恐地道:“确实为闵柔公主。” “你在情报里说楚国的闵柔公主贤良温顺,知书达理,性格纤柔。而你接回来的公主,除了样貌一样,与你所说的气质无一丝一毫相似,这点又该怎么解释?”秦旭飞的声音照样冷到人的骨缝里。 “这……”霍子路语塞,其实他自己未尝没有怀疑过,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且楚国也没有必要派一位假公主来。 “算了,她若真的是你以前情报里的闵柔公主,朕根本不会将她从永安城救回来。”秦旭飞低笑道,“很好,终于有了一件吃惊的事。” 听出燕王语气里的笑意,霍子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恰好看见燕王唇边的笑,一闪即逝,那是一种遇到猎物的兴味与极其自信的运筹。 “能确定那个阿飞就是言非吗?”秦旭飞又想起一件事,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臣在打听闵柔公主的过往脾性时,得知公主曾一度与言非交好,而在送亲途中,这位阿飞虽然为楚国太子所派,但是与公主极为亲密,永安城被围之时,公主对他也极为挂心。”犹疑了一下,霍子路选择继续说下去,“那种挂心早已超越了上下属别之分,臣以为……那是男女之情。” 说完,他偷偷地抬眸望向高高在上的燕王陛下,燕王的面色很平静,只是漆黑的眼睛更加深不见底,暗流涌动,沉郁如沼泽。 “那位苏将军若是没事,送回鸿胪司,他无关紧要,只是……” “陛下放心,他很早就重伤昏迷,关于自己被阿飞所救,然后为大军所擒的事,全然不知情。”霍子路连忙释疑。 秦旭飞点头,宽大的袍子微拂,人已转身,“等着宫宴时一出好戏。” 霍子路仍然跪在阶前,动也不敢动,直到那黑色的影子掩映在深深宫廷里,才有一个清朗而威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办事去吧。” 霍子路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去安排晚上的事情。 风随溪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他试着抬了抬手腕,耳边顿时响起一阵锁链的哗啦声。 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风随溪只有苦笑。 他确实不该逞强,虽然吃了悱恻解药,但是真气的运用不能像以前那般如臂使指。将昏迷的苏亚从乱军中救出来还算容易,可是万想不到,竟然在密林里遇到了数量更多的燕军。 深吸一口气,让神智重新回到脑海里,然后再次缓缓睁眼,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阴暗,潮湿,这应该是一间牢房,更准确地说,是一间刑房,左右两边支架上挂满了长鞭、利刃、火盆等一切能想到的刑具。 看来免不了一番苦楚了,风随溪又是苦笑:似乎今年一直将自己弄得很狼狈。 又试着抽了抽手腕,粗大冰冷的铁箍牢牢地将他固定在墙壁上,好在脚能触地,这样省了许多体力。看情况自己还未被用刑,只是在突围的时候被马摔进了陷阱里,被洒下的迷烟熏晕了而已。 对方身份不详,也许并非敌人——风随溪能确定那并不是围城的一批军队,反而像解围的,只是为什么会按兵不动,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他一时还未能想明白。 只是想想自己造成的杀伤力,风随溪实在乐观不起来。若是一个人在万名军士里来往自如,他若是将领,费尽心思将那人逮住了,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昏暗的刑房里传来一阵开门的窸窣声,风随溪反而平静下来:无论如何,该面对的,面对就是,也没什么要紧的。 听脚步声,进来的应该是两个人,那天的迷烟浓度太高,到现在还有点晕眩,风随溪将手指合拢,指甲几乎刺入掌心的肉里,努力地保持自己的清明。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到了风随溪的面前。 风随溪凝神望去,发现自己认识其中一人,似乎叫做霍子路,是这次迎亲的燕国使者。 另一人则是霍子路的随从,穿着利索的黑衣,提着一只大大的箱子。 “你是谁?”霍子路单刀直入。 “你是谁?” 软轿停在一座雅致的宫殿前。它介于前殿与后宫之间,进出必须经过一扇狭窄的角门,只需派两人守在左右,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燕王显然不想给他们的行动提供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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