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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闵柔公主

  与太子大婚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位楚国公主,却不记得是这样美丽的女子。那种美丽并不来自优美的五官,而是一种气度,从里到外的气度。就那边随随便便地站着,也能生出几分傲然、睥睨一切的威势来。

  楚国向来以礼仪治邦,虽然因为凤仪教的缘故,女子的地位也颇高,但是作为楚国长公主的闵柔,却是一个人人称道的柔顺仁孝典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去向皇后请安外,便一直待在宫里。

  也因此,闵柔公主虽然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却远没有朝阳那般出名。

  王子情作为这一次和亲的正使,在湘南王的丧礼结束后,便开始准备一切出使事宜,仪仗、人马、路线、嫁妆……这一切他都在亲自料理,虽然表面上是新婚燕尔,可是全楚国的人都知道,新娘第二天就上了祭山为父亲守灵三年,所以王子情的生活与以前没有两样,只是作为湘南王的女婿,他已经理所当然地承袭了湘南王留下的虎骑军。

  卫津依然作为副将,帮他料理军务。两个分明有家室的人,却比单身汉更闲,每晚凑在一处,或处理公务,或喝酒闲聊,而王子情的亲卫司徒南则像铁塔一样守在酒楼之外,成了楚京的一道景致。

  燕国的迎亲使者霍子路则每每像第一次那样闯到他们桌前,然后就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搅乱他们的酒兴。司徒南拦过几次,哪知霍子路的武功竟然不差,以司徒南的天生蛮力,自然是拦不住的。

  这天晚上,卫津又好笑地看着那个总是一脸诚恳,一脸正气的燕国使者,没奈何地问:“霍大人,办事也有个公私之分吧,我们现在是私人时间,为什么每次都要到这个时候来谈公事?”

  霍子路俊脸一沉,大义凛然地说:“为君分忧,自当殚精竭虑,岂能有公私之分!”

  卫津知道说不过他,那个霍子路就是一块石头,满脑子忧国忧民。虽然做事太讲究,却实在让人生不出讨厌之情来,更多的,只有无奈。

  “霍大人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王子情放下酒杯,温和地问道。

  霍子路拱手一礼,然后正色问:“外臣听说楚国皇帝病重,不知到了送亲那天,由什么人相送?我们也好准备相配的仪仗。”

  “到了那天,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会亲自相送的。”王子情微微一笑,蓦然想起那个称之为太子妃的人,记起初遇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率直活泼的少女,不免有点惘然。

  她终究嫁给了太子,成了自己的嫂嫂,那以后,难免要成为敌人了。

  只是将要与自己成为敌人的,又何止她一人?

  霍子路得了准话,又匆匆地回馆准备。王子情则默然地顿起酒杯,缓缓饮尽,目光投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桌对面,卫津却在考虑另一个问题——苏亚。

  风雷营自楚侯死去后,残部暂由田京统领,与御林军并成了一处,又分为了三个营。

  田京有意让自己的徒弟露脸,而且苏可南也在殿上争取了一番,其中一营,便交给了苏亚打理,而苏亚,也是这次护送闵柔公主的送亲将军。

  将苏亚派到燕国去,也是苏可南保护自己儿子的措施。苏亚掩护楚云笙逃跑的事情虽然被苏可南压了下来,但是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寻事,所以他要安排苏亚出去避避风头。

  可是楚云笙的父亲虽然暗地里是凤仪教所害,但是明面上,却是被虎骑军逼死的,苏亚为了给好友出气,会不会对齐王殿下不利?

  卫津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田京了。

  秋色苍茫,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快速行驶在空旷的驿道上,跟在马车旁边的,是四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各自骑马佩剑,神色肃穆而端正。

  行到中途,其中一个佩剑女子猛地扯住缰绳,叫停了马车,然后俯身在车窗前说道:“信大人来了。”

  马车里的人沉寂了一会,然后掀开帘子,缓缓地走了下来。

  信立即行礼,还未跪下,李写意已经伸手拦住他,淡淡地说:“陪我走走。”

  秋风愈凉,十月份的风,已经有了十二月的凛冽。

  信静静地跟在李写意身后,步伐稳健。

  “少庄主,我们去燕国后,楚国的事情交给谁……”行到一定距离,信终于开口询问。

  “你不用去。”李写意随口说道,“留下来看着他们就行了。”

  “那怎么行!”信皱眉道,“属下一定要与少庄主一起去!”

  “信……你不用去。”李写意停下脚步,无奈地重复道。

  “少庄主若要亲自犯险,信不能离少庄主左右。”信坚毅地说道。

  “你留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帮我盯着他们就好了。”李写意不为所动,淡淡地吩咐道。

  “我必须确保少庄主的安全。”信执拗地说,“确保苏家的……”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身中阴蛊了吗?”李写意霍然转身,冷冷地打断他,“既然选择了忠于苏家,为什么还任卓云给你种蛊?在你做这个选择的时候,把自己置于何处?!”

  信愣了愣,随即抿嘴沉默,久久不语。

  “我不管你与卓云是怎么回事,若你怜惜她,就不要夹在我们中间,你为苏家所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可以收手了……我不想你为此而死。”李写意声音转柔,深深地望着信道,“阴蛊是一种奇怪的蛊毒,它能根据蛊母的意愿来操纵你的死活。换句话说,卓云可以用你的生死来威胁你。我知道你的打算,她若是有一天用蛊来威胁你,你同样可以用自己的功力催动体内的子蛊反噬她,可是那样你会死,无论什么结局你都会死……信,即使你不想与她为敌,也不用采用这种同生共死的方法……你……”

  李写意顿了顿,然后叹息道:“我宁愿放你走,也不愿意看着你死。”

  信神色微动,却更深地拜了下去,“我没有防备卓云下蛊,是私事;效忠苏家,是公事。我会公私分明的。”

  那个山洞,他明明知道阴蛊是可以通过交合中蛊的,明明知道,卓云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便连那刻骨的纠缠,唇舌的激越,在黑夜里,也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是他还是做了,还是搂着那具冰冷的身子不知所措,即使不知道那张妩媚的笑脸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什么目的,他仍然,无法抗拒。

  哪怕拼就一死,只为温暖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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