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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信心念一动,下意识地握住卓云的手,轻声道:“我不走。”

  卓云紧绷的身体终于松缓了一点,随即又皱了起来,极哀伤地呢喃,“骗人。”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弃她,她一直是独自挣扎着,独自生存着。

  信心口一堵,仿佛沙漏的开关已启开,流沙坠地,无止境地沦陷……他的手缓缓地扳过卓云的肩,低声在她的耳侧说:“我不走,不离开你。”

  “永远吗?”卓云的眼角似已噙泪,这句问话如此绝望。

  “……永远”信听到自己心底悠长的叹息,从此无法救赎。

  卓云这才安心,再次沉入了睡乡。

  明知魔宗的人在遍山搜寻自己,信却不得不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

  到了深夜,寒气沁人,卓云迷迷糊糊地醒来,既觉得体内非同寻常地冷,又莫名觉得温暖,冷,来自心,暖,来自背后的那个人。

  她悚然一惊,蓦然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搂在怀里,肌肤相贴,温度从那人赤裸的胸膛处源源传来。卓云敛眸,正待反击,一个冰玉相击的声音已经在耳侧响起,“别乱动,继续睡一会儿。”说完,箍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全身都被包裹在信的温度里……虽然仍然冷到沁骨。

  “我打你的那一掌并没有那么严重,卓云,你是不是……”等了片刻,信犹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卓云霍然反过身去,正对上信愕然的神情。

  阴山潮湿晦暗,洞中更是氤氲不明,可是信仍然是明亮的,如此风华,即使在黑暗中,也是一个光明的所在。

  卓云突然想起朦胧中的对话,一个人向她承诺永远……永远,多么遥远而不贴切的字眼,可是想起时,却莫名地让人心暖,即使知道是亘古不变的谎言。

  信静静地看着面前堪称无害的卓云,细长美丽的眼睛里没有戏谑与从容,浓浓的,尽是迷茫。

  “卓云。”信突然极心疼地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以身养蛊了?因为不会武功,所以用蛊来控制其他人吗?你怎么……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卓云的冰寒,太诡异太严重,让信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体里养着阴蛊。

  卓云垂眸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眼神掩在阴影里。

  “我们做吧。” 她低声说,“我好冷。”

  信愣了愣,下意识将她更紧地搂入怀里,不自然地说:“现在是一夜中最阴寒的时候,你养了阴蛊,所以格外冷些,忍忍就好。”

  “我不想忍了。”卓云扬起头,她的呼吸拂入了他的鼻息,“你忍心让我继续独自忍受吗?”

  信沉默了半日,突然垂头摸索着她的唇,将那句破碎的话,从交缠的唇舌间逸散出来,“你不要后悔……”

  双唇交触,干燥温热的唇一点儿也不温柔,硬生生挑开关防,长驱直入……信滑溜的舌头纠缠卓云有些僵硬的舌,滑过她敏感的上颚,几乎深入喉间,突然又收回,轻噬着她优美的下唇……他霸道地掠夺,粗鲁而直接,吻得卓云喘不过气来,有点生涩地反吻回去。

  正在卓云学习反吻的时候,信湿热的唇慢慢转移了方向,松开纠缠的唇舌,滑向耳际,在耳垂处,再度轻轻啃噬她细致如雪的肌肤……卓云身子一颤,抿紧唇,像孩子般倔强又脆弱,黑发垂在颊侧。

  他们的衣服早已褪尽,彼此纠缠着,腿叠着腿,身体摩擦缱绻,似要擦出火来。

  暗夜里,信看不清卓云的身体,但手下的肌肤光滑而冰冷,纵是玉,也是寒玉。视线里卓云的脸,微微合着眼,恹恹的,秀秀的,是让人予取予夺的柔顺,即使如信这般禁欲许久的人,也蓦然喘息,头埋进卓云的颈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云……”

  那样一个久违的昵称,让卓云声音一哽,手指插入信墨云般的发丝里,纠紧,缠到指尖上,怎么也不肯松开,“真的会永远吗?”她模糊地问,不知是问信,还是问自己。

  信停下动作,欺身上来。喑哑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琴弦一般颤抖,“等一下会很痛,你后悔……还来得及,现在……已经不冷了,是不是?”

  这句话说得极难受,信忍得也极难受,以至于话语破碎不堪。

  卓云定定地望着眼前微汗的人,薄薄的细汗让信绝美的脸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华,“信……”她正待说什么,信却极苦楚地低叹了一声,“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话音一落,撕裂般的疼痛已然传来,卓云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眼角渗出了泪。

  “对不……”信停下动作,愧疚地望着她,卓云却猛地扯过他的头发,用吻封住他的歉疚,“做就做,哪有那么多废话!”

  几欲融化人心的唇舌交缠,手指绞紧了手指。此时此刻,无力,也无意拒绝。

  事情一旦起了个开头,就再也无法阻止,一如崩溃的沙堡……

  掩灭了一切的黑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虚假的安全。

  可是,人总会为这虚假而迷惑。

  是不是真心已无暇计较。翻腾纠缠的两人,在一声声续不明的呻吟声中,依稀已将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坦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卓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白皙纤瘦的身上,满是欢爱的红晕与淤痕。

  信抱着她,从后面环着她,极致轻柔。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洞外,晨露已经开始慢慢聚集,洞内,信的声音轻而薄,亦似露。

  卓云的身子僵了僵,却仍然紧紧地闭着眼,不肯睁开。

  信微微一笑,那么骄傲能干的人,也有鸵鸟心态,以为不睁眼便不用面对吗?

  “云……”信又轻叹了一声,道尽心疼,道尽迷惘,“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卓云依旧不言,不动。

  信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她,将头埋进她松散的发丝间,合目养息。

  卓云也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身子往信的怀里又缩了缩,这才真正地陷入昏沉。

  许久以后,她被几声鸟叫唤醒。

  她翻了个身,身边已空无一人,洞口却站满了人。

  魔影踏前一步,担忧地望着卓云,“宗主,你没事吧?”

  卓云故作姿态地嗯了一声,掩饰住心底的惊疑,眼角却瞟向一边已了无温度的石铺。

  石铺上,一枚晶莹的美玉静静地躺在上面,仿佛还带着信独有的温度。

  “我们连夜搜山,到了今晨才沿着脚印找到这里,不过刺客却不见踪影……”旁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卓云只是拽紧玉佩,简单地打断他的话,“知道了,回去吧。”

  众人噤声,看着宗主艰难地走了下来。

  行走的动作扯动了胸口的疼痛,卓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遥望苍茫,那人也许已经到了千里之外,这个距离感让卓云一阵空落。

  最好——永不相见了!

  不相见,不相知,不相爱,不相思!

  她绝对绝对,不会那么傻!

  心里放着狠话,卓云决然转身,痛楚依旧不依不饶地传来,手心拽着的美玉似要嵌入掌心,生疼。

  第二十章 冰消雪融

  “我感激他,因为他把你带到我面前,我恨他,也因为他把你带到我面前。”风随溪深深地看着她,沉声述说着。

  古道上,风大焦急地鞭打着马腹,风二则在车厢里,手抵住风随溪的后背,用真气为他调理紊乱不堪的气息。

  风随溪的脸色比起刚从凤翔庄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更是不济,灰白里隐隐透出青色来,与那些垂死之人一般情形。

  风二又试着用真气去寻找他体内的悱恻之毒,却又怕此时的他太过于脆弱,反被真气所伤,这般束手束脚,根本就解不了多少痛楚。

  风二突然懊恼地垂下手,瞪着风随溪道:“谷主,这一次不能怪风二说你,你这也太不知轻重了!虽然你一向自负无敌,但是……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逞强去除什么悱恻,你这不是找死吗!”

  “就是,就算谷主要为李姑娘除去悱恻之毒,也不妨多等几天,你上次为了解齐王身上的瘟疫,以身试药,本来就大伤元气,等将身子调理好再给李姑娘治病不就好了吗?反正等几天,她又死不了……”在前面驾车的风大也忍不住透过帷幕斥责自己的主子。

  风随溪吃力地笑笑,极平常地说:“可是她会多痛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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