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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不是让你好好调养的吗,怎么脉息比上次更乱?”他不等她说话,沉下脸埋怨道。

  李写意哑然——难道所有人都在向李铮发展吗?

  她不露痕迹地抽回手,重新靠向了椅榻,淡然道:“你这次来,是不是想和凤翔庄做一项交易?”

  柳丹青抬头凝望着她——素白的脸变得透明不少,轮廓更分明,那双晶若琥珀的眼睛,更显锐利……以及脆弱。

  “若想凤翔庄收手,说说你的筹码吧。”李写意不理会他幽静深邃的目光,公事公办。

  “楚云笙。”柳丹青也收起紊乱的心思,退开一步,以一个对手的姿态,坦然地望着她。

  李写意霍地站了起来,“云笙在你那里?!”

  “除了我,谁能在凤仪教的眼皮底下将人带出来?”柳丹青自信地笑笑,“这个筹码够吗?少庄主。”

  李写意信信地往后一躺,似笑未笑地望着柳丹青,“丹青最近辛苦了。”

  “哪里哪里,不及写意辛苦。”柳丹青苦笑。

  凤翔庄号称天下第一庄,也不过是近六年的事情,一来它乐善好施,广交武林同道人士,拥有极高的威望,二来,它太过于神秘,谁也探不出它的深浅,而六年前魔宗在此折了数名高手的事情,更是让众人对它青眼相待。

  也因此,渐渐地忘记了,凤翔庄原来是一个行商的庄园。

  只是它的主要市场并不在楚国,而是跨越国与国之间,兼做海运,所以在楚国的商界里并没有多大的名望,远远及不上刚刚崛起的汇通。

  如今朝廷几乎被太子把持,要剿灭汇通,只能单凭凤翔庄的力量了。

  凤翔庄并不是主要以经商为主,只是对境外贸易有所涉猎而已,而且它的盈利多用来支付各种开销,天机阁、朝中官员打点……每一笔都是非常可观的费用,李写意决定对付汇通时,曾经有过反倾销的想法,便是将自己所有的势力回笼,与汇通正面出击,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资金恐怕与柳丹青尚有差距,因而作罢。

  但是弱势的一方,总有其他的方法。

  那个方法,便是耍赖。

  柳丹青在商界拥有极高的威望和人脉,在政界也一定有他的后台,但是……他在江湖中的势力显然没有凤翔庄那么有号召力。

  如果汇通的货物屡屡被山寨好汉所劫……

  如果有人在汇通银庄前散布银庄即将倒闭的消息,鼓动民众纷纷兑换现银……

  如果汇通的管事动不动就受到恫吓或者绑架……

  有一句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因为他们太变幻莫测,你永远找不到他们行为的准则。

  李写意是个女子,而且显然不是君子,饶是汇通根基扎实,枝繁叶茂,也经不起全国性的哄抢捣乱,而那些武林侠士们皆是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想报官处理,也无从查起。

  镇静从容如柳丹青,也唯有无奈而已。

  所以,不得不千里迢迢地来到凤翔庄,也有了此一谈判之举。

  “没想到你也会使这样的招数。”柳丹青由衷地感叹道。

  “非常事非常手段。”李写意并不觉得窘迫,这种手段确实无赖,甚至无耻至极,但是有效。

  不在乎过程怎样,她只要结果。

  “不过……越来越觉得你有趣了。”柳丹青微微一笑,“当初你离开京城的时候,还以为你打算丢手不管了,哪知后面还布了这样一个局。”

  李写意浅笑道:“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说不准,听说湘南王病危,想让齐王与朝阳郡主尽快成亲……”柳丹青一边说,一边抬眼观察她的神情。

  李写意却只是淡淡地听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柳丹青索性将话挑明,“为什么不留在京城继续帮齐王?”

  “我现在也是在帮他啊。”李写意清清淡淡地说,“只是很多事情,他要学着独立处理了……现在离开,总比到时候猝不及防地走要好一些。”

  柳丹青默然片刻,然后抬眸,异常犀利地望着她,“为什么会猝不及防地离开?写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笙在哪里?”李写意打断他的话,言归正传。

  “你还没答应我的要求呢。”柳丹青也恢复了谈判者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用非常手段,我们公平相争。”李写意笑着许诺。

  柳丹青明知她的话漏洞百出,却也不去追究,想了想,加了一个条件,“还要让我在凤翔庄住一段时间。”

  李写意不解地望着他,“难道丹青在晋江没有住处吗?”

  “答应还是不答应?”柳丹青并不解释,反问了一句。

  “这本是写意应尽的地主之谊。”李写意无所谓地点点头,“你现在可以说楚云笙在哪里了吧?”

  “楚侯出事的当天,凤仪教便派出了杀手去劫杀楚云笙,只是苏亚在旁边挡了追兵,苏可南与凤仪教交好,追杀的人不敢动苏亚,所以给了楚云笙逃走的时机。只是他命运多舛,逃到了中途竟遇到了黑店,刚好我有一个属下经过那黑店,被困在了一起,后来一起逃了出来,所以……他现在正在我的一家客栈里当账房先生。”柳丹青不徐不缓地说,“他已经化名为云深,深度的深,平心而论,这位曾经的王侯公子是一个不错的账房先生,我几乎有点舍不得交给你。”

  李写意微微一哂,“云笙……做了账房先生?”

  那样一个腼腆干净的大男孩,在经过莫名的家破人亡后,还屈尊在一间小客栈里坐账房,心里定然十分悲苦吧。

  “写意打算如何安置他?”柳丹青问。

  “我不能出面,他父母的死多多少少与我有关,虽然是凤仪教下的手,却也是我一步步逼过去的……他心里,定然也恨我……”李写意沉吟。

  “既然如此,我帮你斩草除根吧。”柳丹青浅笑道。说这句话时,便如吃饭喝茶一样平淡舒缓,不失风度。

  李写意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想方法借给他盘缠,让他去江北驻扎的虎骑军投军,路上一定要多加关照,不能有失。我写一封信,你要你的人转交给他,说是自己的熟识,让他交给虎骑军风字营的魏荣。他父亲是一代名将,云笙也一定希望回到战场,至于以后怎样,便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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