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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哎,你们以前是认识的吗?”凌月悠忽地凑近我的耳边,我微侧头,薄光中,她绝色倾城的小脸上弥漫着期待之色。见我没说话,她又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虽然我这表哥是花心了点,不过长得还算是帅哥一枚。话说也不比洛……咳……皇帝差啊,你要不要考虑下?”

  “凌月悠!”我腾地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瞪向她。凌月悠,堂堂凌太师的千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不是因为喜欢洛梓轩,所以就撺掇她的表哥企图再为我制造一个“红杏出墙”?

  胸中的怒气陡然上升,不禁踉跄几步,纪梓延慌忙过来扶住我的胳膊,眉宇间,担忧之色顿显。我恨恨地咬牙,一把甩开他。凌月悠在一旁看得愣愣,却也没再说话,我冷冷扫她一眼,手刚要碰到薄纱,却突地被纪梓延扯回。

  因着刚才在慈宁宫耗费太多精力,身子一向不好的我,浑身亦有些发软,被纪梓延一扯,竟直挺挺地倒在他的怀里。耳畔边是清晰如擂鼓的心跳声,宽厚的胸膛,浓烈的暖意,我忽然想起曾经抵在我眉心间的温热指端,如一团火,燃烧掉我所有的疲惫。

  我一时间竟有些出神,纪梓延微低了头,有细微的风撩开黑发,彼此纠缠,我看到他的眼眸又微微发亮。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我第三次想起这样的句子了吧?

  正各自出神时,薄纱忽地被撩开,有人不满地轻咳两声。我立时回醒过来,慌忙推开他,我真是遭了什么魔障,竟会在皇宫里如此不顾仪态起来!胡乱地理了理衣襟,一转过身,竟撞见洛梓轩语意不明的阴暗眸子。我有些发愣,直到洛梓轩绕过我,坐下自顾斟了一杯酒后,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福身请安。

  他浅扫我一眼,随后慵懒一笑,对纪梓延道:“早朝耽搁了些时候,卿久等了。”

  纪梓延还未答话,一旁的凌月悠已急不可耐地回话道:“嗨!正事要紧嘛,何况皇宫里景色又不错,我们等得也不会很无聊啊,你说是吧,表哥?”

  凌月悠向他眨眨眼,纪梓延只微微一笑,却有些妖娆的模样,竟像极洛梓轩那刻尽绽的芳华。先前的怀疑竟又一次晃荡回来,我微微侧头看他,同样精致的五官,邪美的笑容,所不同的是,洛梓轩的眼眸黑亮,然而他的却是漆黑如夜,仿佛承载着太多的秘密,亦或,不想被人发现的忧伤?

  “朕的梁妃这是在看什么呢?”

  洛梓轩冷冷一句话猛地将我拉回神,我不自然地笑笑:“臣妾是在瞧这雨是否下得小了些。”

  “是么?”洛梓轩眼神暗暗,“梁妃这是刚从慈宁宫过来?你可知道,你给朕的大臣们可是出了个难题,依朕看,这午膳他们怕都是赶不回家享用了。”

  “皇上是否忘了,您曾答应过臣妾,不管后宫发生的任何事,您都不会插手。”

  洛梓轩被我的一句话堵回,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我也只盯着他,毫不示弱的模样。既然已经决定合作,我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人前人后,自也没必要再做戏。

  “嘿嘿,把气氛搞这么僵做什么?话说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洛,呃,皇上不是邀请我们来喝酒吟诗的么?”

  听到凌月悠清脆的声音,洛梓轩脸色微微好转,我识趣地福身跪安:“臣妾身子亦有些乏了,就不留下扰了皇上的聚会。”

  “聚会人多才显得热闹,既然赶上了,哪能不尽兴就离开?皇上您说呢?”

  纪梓延笑道。洛梓轩冷眼扫过笑得清朗的纪梓延,然后转头对凌月悠道:“听说你会许多奇特的曲子?”凌月悠脸一红:“瞎编着玩玩的。”

  “凌小姐过谦了,朕对你那晚的演奏可还记忆犹新呢。”

  “嘿嘿,话说苏轼的明月几时有还真不是盖的,可是穿越首选歌曲呢。”

  “嗯?”

  “……”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言一语,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想甩甩袖子离开,却又不想在这废后的敏感时刻惹人闲话。只得硬着头皮听着,视线一转,撞见纪梓延邪美一笑,轻挑了眉示意我坐下。

  想来也是不能离开了,遂挨着他坐下来。已有宫人陆续端上几盘佳肴,洛梓轩叫人拉开西面的薄纱,一池碧绿荷叶便呈现在眼前。雨已小了许多,嫩绿的荷叶上,晶莹的雨珠,玲珑剔透的模样。

  我浅啜一口酒,敛了所有思绪,不再费心猜测关于纪梓延的种种。这时,忽听得凌月悠朗朗道:“那我可献丑了。”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轻启朱唇,缓缓唱道: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
  也记得那一首歌,
  记得那片星空,
  最紧的右手,
  最暖的胸口。

  她还在唱着什么,我已听不清,只不断的“怀念”、“怀念”充斥耳膜……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我已打算埋在心底的杏花少年仿佛又出现在视野里,那些温暖而美好的过去,到底要怎样才可以遗忘?我已负担不起这份沉重的爱,努力地想要将你驱除出我的世界,可是上官,为什么在这样悲伤的歌声里,我依然还想得到你的温暖?

  内心戚戚,已听不到他人声音,我缓缓唱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玲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初见,是在阳光温暖的午后,你是眉眼俊秀的杏花少年。你温和的一笑,温暖我心底脆弱的蔷薇。

  如若,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曲终,我再不管他人,径直出了亭子,是以也没瞧见洛梓轩更为阴霾的脸色和纪梓延若有所思的神色,以及凌月悠一路追随的敌对目光。

  回到梁沐宫,小福子忙不迭地迎出来,低低回道事已办妥了。我轻点头,浑身疲乏得厉害,绣言忙唤了宫人备水,扶着我进去,经过回廊时,见流景低垂着头候着。我冷冷扫她一眼,脚步未有片刻停留。然而绣言已会意,忙吩咐她去小厨房端些吃食进来。

  泡了近半个时辰的澡,我才懒懒地起身走到窗边的贵妃榻,侧身躺下。绣言在旁边说着什么,我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回廊上的宫灯已被点亮,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圆盘似的银月亮。

  “娘娘,您醒了?饿不饿?奴婢刚做了碗莲子羹。”

  “拿过来吧。”我懒懒地坐起身,绣言忙不迭地端了过来,我伸手接过,喝了两口,忽地问道,“废后这事……”

  绣言满眼喜色:“恭喜娘娘,傍晚时皇上就下了旨。这会子,皇后该是迁居西院,啊不,应该是杨美人。”

  身份竟是降得这般低么?我微微皱眉,皖西殿与西院也不过一宫之隔,太后竟也没拦着,我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当初的皇后多得太后恩宠,然而不过眨眼间,什么都消失了。不知道当宰相倒台后,太后知道是我联手洛梓轩对付梁家,她又会如何待我?

  我轻叹一声,问她:“流景呢?”

  “奴婢在。”绣言身后的一个宫女腾地跪下,我瞄她一眼,搁了碗:“该知道本宫让你来梁沐宫干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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