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眸倾天下 | 上页 下页 |
一〇七 |
|
十日后,我收到了由边关来的飞鸽传书,本以为会有安慰的话语,却未曾想到上面只有四个字:长乐未央。这四个字一气呵成潇洒的行体中透着清劲。笔锋中少了素日来的孤傲沉敛,倒隐透悲伤。 在夜深之时,时常会被梦魇缠身,连连惊醒,汗水早已湿透了我的寝衣。每回我都会由枕下取出那张写着‘长乐未央’的信,反反复复的看着,便能伴我安然入睡。 我不知为何这四个平淡无奇的字能使我安心,或许……正因它的平凡,却更是悠远柔情,深深抚慰了我的心罢。 渐入六月初夏,天气转热,辛岚宫的戒备愈发的森严,书信完全无法送出,就连紫衣想出宫熬药都被拦下。我的一切皆被夜宣派来的奴才经手而做,我们就像笼中鸟,除了夜宣,再见不到任何人。近来就连夜宣都无法再见,听宫中传闻他病情渐重,莫攸然早已随军远行,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急的焦头烂额。 可今日我却得到夜宣的准许出宫,只因今日是大哥的忌日,但夜宣仍不掉以轻心,辛岚宫大半守卫尾随着我出宫拜祭大哥。大哥之墓设在天龙城北郊一处偏僻的小丘之上,那天我采了一束雪白的芙蓉花,轻轻插在卑前。 我的手心抚摸上墓碑刻着的‘一代名将辕羲九之墓’几个字,指尖有些疼痛,一份酸涩的热气涌上眼眶。我以为这辈子我都没有勇气来到此处祭拜大哥,可是今日不同,我一定要来祭拜大哥。 很快,我就能一洗母亲当年的耻辱,很快,我就能为你报仇。 大哥,慕雪马上就能做到了,你开心吗? 我黯然起身,回首望着身后几十名手执佩刀的侍卫,目光肃然的紧紧盯着我,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转眼间我便消失不见。 可夜宣你千算万算又怎会知道我今日来探大哥并不是想要找一个所谓想要逃脱的借口,而是要引开你安插在辛岚宫的一半守卫,只有这样,楚寰才能带着他的手下潜入辛岚宫。 暗想起一个月前紫衣将我小产之事飞鸽传书给夜鸢,之后便听闻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夜鸢率一小股军队横闯位处西山的副将军营,力斩数百人,亲取其副将首级。南军大乱,犹自后退数里。 夜鸢此举甚为冲动,若是未杀副将反被其擒拿后果不堪设想,可他们却说,那日的殿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手中的刀只会杀人,殷红的血溅了他的银盔。一片苍凉的血色笼罩着荒烟弥漫的战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殿下。 听到这里我的手不禁抚上长乐未央四个字,心中荡开层层悲伤,终于明白,原来承受丧子之痛的人不止未央,还有远在边关的夜鸢。 更使我惊然发觉,即使相隔千里,我们却承受着同样的伤痛,同样的心绪。 紫衣站在我身后,为我拢拢飘散的发丝,担忧的说:“王妃,时近黄昏,该回宫了。” 我瞥了眼紫衣,随即点头,与身后那众多侍卫一齐回宫。 南军已不是当年的南军,旷世三将的辉煌早因沧桑的岁月而淹没在史书中,他们终将是一段逝去的历史。 新的历史,也该来临了吧。 北国元丰十八年七月中,宣王病重,夜猝然咳血,中宫大惊。王昏迷三日夜,转醒。密诏嫡长子翎于华天殿,数个时辰有余,嫡长子翎方离去。 北国元丰十八年八月初,边关捷报连连,南军被迫退百十余里,北军穷追不舍。 北国元丰十八年八月中,宣王立嫡长子翎为储君,举朝震,遂有反之,宣王杀。后百官慎言,犹自跪地迎储君翎。 北军大捷,退敌数千里,南军溃不成军。众将皆欢,班师归朝。 边关方告大捷,宣王犹自称老,带病禅位。 辛岚宫内再次涌入二十余名侍卫,将寝宫团团维护,原本我与紫衣在闲闷之时能在辛岚宫外漫步,而今却是大门都不得迈出一步。 而今日便是储君夜翎继位之日,被囚禁的我们都能听到这风声,想必正在归朝路途当众的夜鸢也该听到此风声。 夜宣不愧是老谋深算之人,借由南军进犯之事,受命夜鸢领兵出征。这极其危险的一招棋,他也敢铤而走险,交付兵权,更妄想以莫攸然分刮兵权,牵制于他。 待听见北军第一道大捷,你便好巧不巧的病了,随即立夜翎为储君,其强势态度满朝震撼,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数日前听闻击溃南军,便提前禅位与夜翎。待夜鸢归朝之时,北国江山早已易人,便也无可奈何? 好一招环环相扣的计谋,已经在做垂死挣扎了吗? 可夜宣疏不知正是自己这一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却赔尽了自己的江山。 你为何不奇怪夜鸢竟会在此危急关头竟敢受命前去应征,拿自己的命在赌? 你丝毫不奇怪当你宣布禅位之时,夜鸢一党竟无人出来反对,倒是平静接受? 或许你心里都明白,只是你在赌,赌夜鸢他不屑于做弑君夺位之举,不甘背负逆臣贼子的罪名。更是以我和华贵嫔做为人质囚禁于宫,谅他不敢轻举妄动。 看宫中顶头的黑夜苍穹闪着绚烂夺目的烟火,那是新帝继位的光辉,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夜翎应该应该登位了吧。 数日前才禅位,今日便已经匆匆登位,夜宣,你也在怕吗? 你该怕的。 琉璃雕瓦,檐上星灿,月光与烟火相映,斜映了半身。 忽闻侍卫恭敬道:“参见王上。” 烛影深深,素帏低低,层层垂帘,宫灯熠熠。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