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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门里阿萝拨弄着琴弦,口中小声轻唱着那支在临南唱过的小曲:“飞鸟点触江脚,玉龙横卧山腰,满乾坤处处琼瑶。想海棠点点红妆,原是思君醉了。”

  刘珏站在门外听得痴了,那时,阿萝心里就有了他呢。温柔的笑容在脸上漾开,他轻轻推开门,嘴里却调笑道:“我也醉了!”

  阿萝脸一红。停住抚琴,今天她特意让思画好生梳了头发。淡淡的春衫被夜风吹起,似烟似雾,琉璃双眸闪动着刘珏不明白的情感,阿萝眨眨眼,很满意制造的效果,打扮完了一照镜子,自已都看愣了呢。低声浅笑道:“又想说谁叫我穿成这样的?不好看么?”

  刘珏手足无措,往日的风流倜傥排不上用场,结结巴巴道:“不是,那,好看。”

  阿萝宛尔:“恋爱中的男人是笨蛋!”

  刘珏尚在怔忡中,不由自主点头,马上又反应过来,凶巴巴地说:“我的意思你只能穿给我看!”

  “哦,那我以后出门都不用穿衣服了?”阿萝想,我还没弄几身露的衣服出来呢,没得吓死你!

  “呃,你敢!这等伤风败俗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刘珏脸涨得通红,这个丫头啥时候变这么大胆的?

  “我,不仅说得出,还做的出!”阿萝缓缓一拉衣带,外袍飘然落地,里面只有玉色抹胸罗裙,露出赤裸的手臂与脖颈。

  刘珏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拾起轻袍把她围住:“你做什么!”

  “你不想要?万一明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想后悔!”阿萝平静答道。她没有古人那种从一而终的思想,却怕有个万一再也遇不着刘珏一般的男子。

  “没有万一!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等大事定了就娶你过府,我要洞房花烛夜!”刘珏正言道。

  阿萝叹口气,没办法,这里的人就是这般死脑筋。不想的时候呢,恨不得一口吞了。想给的时候呢还大义凛然地拒绝。看来还是高估了这个身体的美丽。本以为他一见就晕菜了呢。

  刘珏小心帮她整理好衣裳,轻轻搂她入怀里:“阿萝,你答应我,呆在王府等我回来。外面太乱,不要出去。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阿萝望向他,那张脸越看越帅。这一切美好的让她禁不住怀疑,以后再也没有风波吗?可以和他幸福平安的终老吗?刘珏没有对她说过明日黄水峡谷一战的情况,瞧他这些天奔忙的样子,也能猜出其中的凶险,这是争夺王位的战争,是冷兵器时代,比用枪炮还来得残酷。想起战场上尸横遍布,血流成河的样子就心惊肉跳。也想问问情况,又想自已没啥军事经验,万一说错了还误了事,可是不问又着实不安。“能给我说说黄水峡谷的情况么?”

  刘珏本意是不想让她担心,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听她开口问,想了想,顺便再理一次思路。便提笔在纸上画出了大致的地形图,给她讲解。

  阿萝听到刘珏道草原草短没法隐藏设伏时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问道:“若是士兵以草做成草衣,脸上画迷彩,衣服与草地相似,隐了旗帜,设伏于草原,怕是看不出来吧?”

  刘珏一愣。继而惊喜:“你总能想出一些小点子,却派上大用场。”狠狠地亲了阿萝一口,转身就跑了出去。

  阿萝轻轻笑了。

  第62章

  太子于东郊大营点兵五万往西边黄水峡谷而去。五万东军皆黄甲,踏入初春的草原,远远望去似一朵艳丽的向日葵。太子身披黄金锁子软甲,晨曦中柔和的阳光衬得周身光芒万丈。他走得很是悠闲,神情闲适,仿佛不是去打仗,是在踏春赏景。血液里的激情却在呼号,他眼睛扫向身后甲盔鲜明,步履齐整的队伍,再望向草原的深处,第一次觉得领兵打仗的威风,第一次觉得身为男儿就当从军,第一次向往提刀杀戮的快感。若不是王太尉与燕回再三叮嘱一定得按计行事,他恨不得长剑一挥,五万人就冲将上前,那会是多么快意!

  今天一大早刘珏前脚出门,他就去了安清王府,一番担忧之后道:“两边都有两三万人马,这万一四皇弟和允之脾气顶起来,这场架……唉……可如何是好!”

  安清王满怀信心地翘了翘胡子:“太子不必太担心,我家那臭小子抢女人肯定不会手软!至于四皇子嘛……”

  “王叔!这可不是儿戏,不是护短的时候!他们都是我宁国的栋梁,岂能这般这相残杀?!”太子慨然说道。

  安清王愣了愣。太子负着手走了两圈:“我这个为皇兄的,绝不能眼瞅着他们这样……王叔不必再劝,你当明白孤王之苦心!”

  大义陈词后,太子便带着五万兵马去劝架。路经南城门安清王亲自下令开浮桥让路,他站在城头郑重对太子道:“殿下此去一定好生劝解一番!”

  离黄水峡谷还有五里时,将士耳朵伏于地上,片刻后回报,前方异常,似有兵马在交战。太子满意地笑了,真打起来了?下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再随孤王前去劝架!”五万大军向日葵在草原上停止了移动。

  五里外黄水峡谷是玉象山余脉延伸至草原后裂开的山谷。相传当年天界与魔界大战,天神的坐骑神象伤重难支,蹒跚行至此处倒地而亡。黄水峡谷便是它最后一枚脚印,神象在草原上踩出深而广的一个大坑,并震裂了大地。峡谷两端最细之处只得两三丈宽。峡谷中心平整似宽阔的练兵场。四周峭壁耸立,若守住两端入口,里面飞鸟难渡。

  子离的右翼军铠甲银白耀眼,刘珏的南路军黑甲隶目,分立峡谷两端,黑白分明。两人此时都坐着看谷中的四千人马对仗练兵。太子五里外扎营的消息不多时便报了过来。刘珏眼睛望向远处的玉象山。青葱油绿的森林一片寂静。他算着时间,拔剑出鞘,剑尖指向子离,朗声喝道:“所有人听好了,今日本王与四殿下一战,谁也不得插手!”

  下面的四千人马撤了打斗,各自归队,让出一块空地。黑衣软甲包裹着刘珏修长的身材,他拉下脸上护甲缓步走到中心,子离白袍银甲头盔护住额脸,只露出一双讥俏的眼睛,睥睨着刘珏,似乎不屑于他。刘珏大喝一声,剑已出手。转眼之前,所有人只看到一黑一白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两人时而近身时而飘离,端得好看!谷中闪动点点剑光,发出叮叮当当碰撞之声,足足有两柱香功夫后,猛听谷顶一声大喝:“住手!”

  两个人斗得正急,愣一愣,又揉身而上,视若不闻。

  太子嘴边勾起一丝冷笑,大声喊道:“你二人怎可为了一个女人置家国大业于不顾,弄个两败俱伤岂不给了别国可趁之机!再不停战,孤王就不客气了,断不能让你们俩执迷下去!”

  这话一喊出,下面双方队伍竟各自冲出两千人马,在谷中打得更为热闹。太子眼光追随着那黑白两道身影。果断一挥手,峡谷上冲上三千弓箭手,箭如飘泼大雨往谷中倾泄飞下。下面迅速冲出盾牌手挡住。仍有人中箭,谷中惨叫声传来。刘珏大怒提气喝道:“众将士可瞧得分明?太子殿下那里是来劝架,却分明要置我与四皇子于死地。刘鉴!你起杀弟之心,天理不容!”手中“噌”得弹出一管烟花,滴溜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的花。

  太子一愣,大笑道:“再不停手受降,此黄水峡谷便是你二人毙命之处!想要逃出生天,那是做梦!”

  刘珏望着他,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摇头叹太子从未上过战场,似叹息他真的蠢不可言,似怀疑善谋略的王燕回怎么教他这般行事!

  此时山谷之上不仅飞下箭雨,连带滚落大石。刘珏动也没动,所站之处箭枝飞到势头已弱,身边乌衣骑轻轻为他拨开。太子瞪着下面的黑白军队,自已只有五万人马,只有守住谷中两端,困住他们,却没法尽歼。这时,身后传来喊杀声,他一愣回头,远处射来飞蝗似的箭雨,瞬间后卫便倒下一片。

  太子望望前面的深谷,大喊道:“后卫变前锋,冲!”五万东军往后杀去,似金色的潮水涌向海滩,不多时又被黑沉沉的箭逼回。

  目光凝处,一杆白色大旗迎风飘扬,从后面攻击的正是子离的右翼军,太子心里终于落下块石头,现在由不得他不心狠,这二人果然已经联手,他沉声道:“结阵!”

  守着谷口,东军倚仗高处迅速结下方阵。不多时前方草原涌出了点点银白,片刻聚集成片,似白云朵朵团团围住了黄色的向日葵。子离打马而出:“皇兄,果然没有猜错!你很想杀我么?”

  他狐疑地望向谷中,这才明白方才与刘珏缠斗的白影并非子离。太子朗声道:“我乃宁国太子,王位继承者,但你觊觎王位暗中调兵,父皇若知你试图弑兄夺位,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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