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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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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近身边,我就闻到他身上的腐朽之气,同那牢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哼!” 包得像棕子似的段月容嘲讽一笑,紫瞳又看向我:“你是如何得知你这个家人有问题?” “是那个玉环!”我扭过头来:“暗神告诉我说过,如果有原家人来找我,除非拿着玉珑环,否则谁也不信。” 我叹了一口气:“张德茂是我们小五义的人,在西枫苑时多亏他照应,本是我相信的人,可是他拿出了的那枚玉珑环反而让我怀疑了。” 我掏出那个玉珑环,放在月光下,只见精工细致的玉珑环上有一道小得不能再小的缺口,所谓玉环乃是整个环形的玉,若玉环有缺口则被称为玉玦。 我拉起段月容:“环同‘还’音,玦却同‘绝’音,如果他没有出示这件玉器,倒也罢了,可如今玉玦在手,若真是白三爷叫他给我的,那三爷分明已受制于人,叫我万万不可相信此人。” “还有乌拉,乌拉是我交给素辉的,本是极温顺的,现在却如此不听话,必是被施了迷药。” “说实话,我发现这是个玉玦时,还是不相信,没想到他不但派人夜袭我,还要焚毁客栈,我才不得不相信。”我黯然说道,拉过偷偷牵出来的两匹马,把段月容扶上一匹马,心中暗恨这个张德茂赶尽杀绝。 “你为何要救我出那梅影山庄?”段月容憔悴着一张脸,声音有着无尽的疲惫,也有着一丝疑惑,暗夜的风拂起我的一缕青丝,挡住了我的眼眼,令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暗叹一声,清了清嗓子,朗朗道:“我优待俘虏。”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中却有着一丝放松,跑了一会,我说道:“我想同段世子谈一笔生意。” 他看着我淡淡一笑:“你送本宫去播州一探虚实,本宫自然会想办法送你回你那白三爷身边,你无非是想说这个吧?” 我微微一笑:“段世子果然爽快。” “你不怕本宫出尔反尔吗?”他的紫瞳盯着我,淡淡的星空下,如兽一般发着幽光。 “段世子乃是公私分明的人,”我笃定地笑道,“我身上带着毒,段世子定然对木槿没有兴趣了,再则如今豫刚家难道不想同我家三爷结盟,好一统南诏吗?” 夜云密布起来,我看不清段月容的神色,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疾驰的马上久久地沉默着。 无边的夜色吞没了我们,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手中紧紧拿着那玉玦,心如刀割,为什么张德茂要行刺我,而且他之所以没有在见到我和段月容时立刻下手,而是选择在客栈里对我和他同时下杀手,很有可能是为了让世人看到我同段月容在一起的证据,这样对于原非白和原家都是绝好的打击。 他这样做,对谁最有利呢?是窦家还是南诏光义王? 抑或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幽冥教主? 我刚才面上笑得潇洒,却不知心中有多么凄慌,现在恐怕连非白也无法自保,所以才会令暗神放我出原家,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怀疑原家混进了内奸,故而嘱我除非见到拿着玉珑环信物的人,否则万不能相信。 非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五义又如何混进了张德茂之流?那宋二哥和碧莹,真如张德茂所言吗? 张德茂犹擅易容,他可以假扮成任何人,反之亦然,也可能刚才那个杀手是易容成为张德茂的,我的心中满是疑团,现在唯有孤注一掷,索性将计就计地同这个段月容绑在一起,反正他武功已废,对我构不成危胁,如今的他反而对我是最安全的,再有人来行刺,也可拿他当个挡箭牌。 夜雾弥漫,几乎看不见前路,唯有山脚下那家来运客栈中火光冲天。 §第三十二章 吾有女夕颜 我把马匹贱价卖掉,一路之上,两人渐渐又用尽了从张德茂处偷来的银子,段月容武功尽废,又有我拦着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做那杀人越货的勾档,于是我们开始沦为乞丐,时而又混入从陕北逃难出来的流民队伍之中。 然而因为段月容的紫眼睛,总是待得不久,便引起了怀疑,我们只得又过起了野营的生活,好在春暖花开,春虫嫩草颇多,日子不像以前那样难过了。 行至泸州附近,打扮得像叫化子的两人,肚子又叫了起来,段月容不耐地冷冷道:“快去找点吃的。” 我横了他一眼,鼻间忽然传来一种焦味,我和段月容往西望去,却见有一处黑烟浓冒。 我们跟着黑烟一路小跑,有马蹄声传来,赶紧扑在地上隐蔽起来,却见大约一百人的一队官兵兴高采烈地经过,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窦”字,队伍当中有几辆农家用的板车,车上似是装满了圆形的物体,盖着青布,红色的液体将青布渗得湿透,顺着青布的四角延途一路洒下,车子一个颠簸,滚出一物,我盯睛一看,竟是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头,立刻心脏一阵收缩。 板车旁的小兵赶紧去捡,领头的军士抽了那小兵一鞭:“你他妈的找死啊,加上这三百个人头,好不容易凑齐一万,少了一个,我砍下你的顶上。”小兵胆战心惊地喏着,抖着双手拾起那个人头放了回去。 那军士大笑着:“兄弟们加把劲,快快赶回巴蜀,拿着这些乱军的人头向窦相爷领赏去。” 众人狞笑着往前赶去,眼中闪着一种近似疯狂的残忍笑意。 过了一会,军队过了,我暗想,莫非这队窦家兵灭了原家一个据点? 段月容眼中出现了一丝嘲讽之意,往前行了数里,却见是一个焚烧殆尽的村庄,村里到处是焚毁的无头尸堆,看那几具未及烧尽的尸体衣着,只是一些打着补丁的普通农户。 我浑身发着颤,原来那队窦家军所说的乱军不过是些劳苦百姓,段月容面不改色,嘲笑道:“你忘了在荣州所见的悬赏令了吗,窦氏以原家军的人头为计数,犒赏平乱有功的士兵和百姓,却不想这窦家兵便烧了几个普通老百姓的村子,砍些平民的脑袋,不论男女,权充原家流寇送往京城,听说窦家兵已经烧了很多这样的村子,几万东庭老百姓缴完苛捐杂赋,到头来还要成为窦家士兵领赏的血冬瓜。” 说罢,便无视于这惨绝人寰的黑烟和肉焦味,拉着我四处游走找吃的。 我们进到一家没烧光的屋子里,段月容居然从灶火里翻出几个烤得差不多的土豆,坐在那里大啃起来,他塞给我一个最小的:“别愣着,快吃了好往播州赶路。” 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咬了几口间,段月容已全部吃完。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挨家挨户地搜着,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干粮。 “可恶,他们还真是烧得干净,比我南诏的兵士还狠,什么也不留给我们,都烧得差不多了。”他翻着几具未烧尽的尸堆,唾了一口。 我愣愣地站在曾是热闹的村庄大道中间,忽地有人抱住了我的脚,我低头,却是一个脑袋砍了一半的女子尸体,我啊地一声叫起来,却见“她”紧紧抱着我的腿。 我魂飞魄散地跌坐在地上,梅影山庄的所见所闻袭上心头,段月容听到我的叫喊,举着酬情飞奔过来,正要砍下,我忽地发现这女尸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等等,”我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来,却见她一只手紧紧在胸口护住了一样东西,段月容也愣住了。 我伸手到她的怀中欲取那东西,可她抱得极紧,我用力拉了出来,万万没想到却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婴儿。 我的双手狂颤,探着那婴儿的鼻息,竟然还有气,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婴儿,轻轻地拭干净那婴儿的脸。 那是个女婴,可能有半岁大吧,她慢慢睁开了一双黑宝石般的小眼睛,对着我骨碌碌地转了半天。 她打了个小哈欠,伸出肥短的小手,带着一丝好奇,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脸,然后咧开嘴对我笑了。 这情境让我想起我刚刚来到这个历史时,产婆把锦绣放在我的身边,我哭了,可是锦绣却咯咯笑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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