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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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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儿开心地应道:“好啊。” 千夙等三人策马离去,赵慕将皓儿扶上马背,自也上马,扬鞭驰骋而去。我也扬起手中的马鞭,豪情万丈地骑掠,一些念头却总萦绕于心间——每当我要阻止皓儿时,赵慕总会适时地帮我,以另一种方式让皓儿尽兴,又不会让皓儿处于危险之中,他似乎总能看透我的心思,我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他总能做得比我好。 马场辽阔,绿草茵茵,一望无际,极远处是密林与高峰,令人产生一种荡气回肠之感。 朝霞隐退,日光如雨倾洒而下,天地间漂浮着点点金色的光芒,颇有九霄仙界的仙味。 我加鞭催马,纵意驰骋,晨风清冽,扑面而过,爽然怡人。 蓦然回首,我望见和谐而漂亮的一幕:翠绿的马场上,一骑驭风飞驰,风驰电掣一般。白衣男子拥着红衣小姑娘扬鞭纵横,衣袂飘掠,黑发飞扬,红白相触,竟是那么亮眼、惊心! 欢声笑语隐隐传来,皓儿咯咯娇笑,赵慕声线爽朗,极为畅快。不知者定会以为他们是父女,因为他们的笑声发自肺腑,更因为男子姿容倾城、小姑娘清美姝丽,即使容貌不似,但皆是举世无双。 我一直疑惑,为什么赵慕如此喜欢皓儿。 此时此刻,我才发觉,皓儿缺了父亲的关爱。甫一出生,皓儿便只有我这个母亲,没有父亲的宠爱与教导,有的只是吴王室的欺凌与鄙夷,而皓儿在那恶劣的环境里长大,竟没有养成乖戾、怯懦的脾性,也没有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却是这般乐天活泼、聪敏美好,我真的应该欣慰。 我对皓儿的亏欠,再也无法弥补,因为他的幼年已过,人生再无一个“幼年”可以重新来过。只希望皓儿一世平安,不要像我这般为使命所累、为使命而活。 我跃下马背,远望那对“父女”御风而翔。 马旷牵着一匹马走过来,我眼睛一亮,这马前额隆起,双眼突出,旋毛在腹如乳,不由得赞道:“此马定是神驹。” 他点头,“是神驹,也是烈马,我为它取名‘魅影’。” 我跃跃欲试,“魅影?迅如惊电魅影?我想试一下,可以吗?” 他摇头,不让我骑这匹神驹,“这马难以驯服,公子还是不要试了。” 我倔强起来,非要驯服这匹神驹,马旷拗不过我,便由我去了。我轻拍着马,柔柔地抚触着,让神驹熟悉我,听从我的命令,然后我登上马背,扬鞭策马……跑出不远,神驹却不乖了,前仰后翘,极厌恶我坐在它背上,想把我抛下来。 我惊骇地拉住缰绳,神驹却更加癫狂,左冲右撞,颠得我东倒西歪、五脏六腑移位。突然,神驹前蹄仰天而起,我无法自控地掉下马背,尖叫一声,双臂紧紧抱住马脖子,整个悬空挂在马上。 神驹发狂地跑着,我渐感吃力,惊得全身大汗,晨风吹拂在脸上,微微的凉爽……脑中浮现出十多年前的一幕,当时的我也如今日这般逞强,刚刚学会骑马,便迫不及待地去马场骑马,幸而及时被救,不然估计要摔断脖子了……而今日,被这神驹摔下来,会是什么情形? 有人拽住我的后衣领,一口气将我提起,让我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 神驹竟然慢慢平稳了情绪,悠闲地慢行。 我惊魂未定,大口喘气。待我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拥着的时候,才回眸一瞧,惊讶之余,脸颊火辣辣地烫起来。 原来是赵慕。 “你可真吓人,不会驯马,还逞强。”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浓郁的取笑意味,却是温润的。 “我没想到这神驹这么烈。”我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心知自己驯马术很烂,却不知刚才为什么一定要骑这匹神驹。也许,是因为心中太过压抑?说到底,还是因为赵慕? 何时,才会真正地释怀? 他的胸膛贴在我的后背上,就像一块烫红的铁,烙得我脊背皮焦肉烂,手足却像被冰封了似的僵硬。而他的三名随从和皓儿,纷纷望过来,欣赏我们的亲密举动。 众目睽睽,我更加羞窘,觉得这日光越来越毒辣了。 赵慕的鼻息拂在我的脸颊,道:“共骑一马,该是你梦寐以求。” 我全身一凉,声音也凉了,“我从未想过,是公子梦中所想吧。” 这人真真狂傲自负。 这日午后,大家都在午休,我独自出门,来到牧场附近的小溪,排遣心中的郁闷之气。 林荫遍地,没有一丝风,却也不像前些日子那么燥热,晚间已有些凉意。 溪水叮咚,我瞅着清澈的水流冲击卵石而溅起的水花……每当我已有所释怀,赵慕就来招惹我,平息的心绪因他的无意之举而再次波动……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我再也不允许自己陷入情感的沼泽。 下定决心后,我幽幽叹气,却突然发现水波上映着一抹随流水而动的黑影。 我猛地转身,但见无泪静静地站在我身后,身姿笔挺,面无表情,不知站了多久。 难道剑客都喜欢以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样子面对人? 我略略沉吟,心知他找我绝非好事,暗自思忖着如何摆脱他,“左手剑客有事吩咐?” 无泪看也不看我,面上冷意袭人,“公子请你去一趟。” 果真如此,我笑问:“若我不去呢?” 他鄙夷地反问:“你有别的选择吗?” 既然无从选择,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去一趟吧。吴公子雍认出我、派人劫持我,是意料之中的事,纵然赵慕有心护我,亦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旁。无论是要我的命,还是要玉璧,吴公子雍都不会放过我。 无泪在前,我在后,纵马飞奔,我没有逃走的打算,因为我再怎么躲,无泪都可以找到我,若我反抗,便是自找苦吃。 当世两大剑客,右手剑客无情,左手剑客无泪,无情,无泪,似乎有所关联,又似乎不尽然。 他们该是相识的吧。 半个多时辰后,无泪将我带到一户农舍。原来,吴公子雍在此落脚。 农舍简陋,残破的屋顶,倾倒的木篱,咕咕叫着的鸡鸭,干裂的泥地,公子适应得了如此简陋的屋舍吗?几月前的吴公子雍,住在奢华气派的王宫,金玉满堂,彩帛银盏,谁能想象得到,如今他竟沦落到在乡野之地屈居。 屋中光线很足,收拾得干净整洁,即便寒酸得只是一个有顶遮雨的屋所,也是一间看起来清爽的农舍。 无泪带我进来,便退了出去。 我静静地等候,里屋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吴公子雍走出来,站定在窗下,斜对着我。 我默然,等着他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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