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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来,淡淡地道:“你知道秦兆煜现在在哪里么?”

  三姨娘朝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

  他微笑,目光深邃如炬,“秦兆煜眼下就在楚州省主席的家里。”三姨娘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倏地悚然一惊,她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会儿心中竟掠过一丝莫名的战栗,嘴角微微抽搐,“你动手了?你要怎么做?”

  高仲祺伸出手来,在她粉嫩的面颊上轻轻地摸了摸,将她鬓角处的一丝乱发捋到耳后去,他从未对她这样温柔过,三姨娘望着他幽黑的睢睛,却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害怕.从后背升腾起刺骨的寒意,脸色一阵阵地发白,颤抖着孤注一掷,“仲祺,我……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你放过我……”

  他沉默长久地凝视着她,手指停留在她柔软年轻的面孔上,这个从苏州来的评弹女子曾一心恋着他,他说让她去做大帅的小妾,她就义无反顾地去,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因为她爱他,但她不是她。

  他低低地说:“栗膏,你也许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可以不顾一切来爱我的人了。”

  铜纹靶儿镜子落在地毯上,那地毯很厚,所以镜子咯下去,只是发出了“扑”的—声响,镜子边缘上描刻着一串串的
四舍如意云纹,那纹路如蔓延出来的青扑藤,柔嫩的颈项,纤细柔腻,隐约可以感受到轻微的脉动,寂静的屋子里,骤然 自响“喀”的—声,之后,一切归于死寂。

  晚上起了一阵大风,吹的花园里的花木哗啦作响,百叶窗格子关得不牢靠,“哗”得一下吹开了,那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躺在床上的秦太太难受的“哼”了一声,贺兰走过去费了好大劲关了窗,然而被挡在窗外的风带着呜呜的声响挂过,好似一阵哭声。

  天已经很晚了,各处都亮了灯,只有贺兰一个人,守着昏睡的秦太太,为着不吵扰了秦太太休息,这屋子里,又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墙壁上映着家具的黑影子,周围又是静的可怕。

  贺兰一阵心惊肉跳,她本来是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这会儿却搬了椅子,坐在秦太太身边,依旧用毯子裹了身体,便是听着秦太太在睡梦之中的呼吸声,也觉得稍微壮了些胆色,她正在这样的半睡半醒之间,忽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同时传来朱妈竭力压低的慌张声音:“小姐,小姐,快点出来,出事了。”

  贺兰猛然清醒过来,赶紧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走廊里的灯光便投射进来,就见秦荣和朱妈都是脸色惨白,朱妈嘴唇不住的哆嗦着,颤声道:“小姐,你看。”她将身体一闪,就露出了靠坐在走廊上的兆煜兆煜一手死死地握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攥着一把手枪,手上都是血,连带着衣襟上一大片血迹,面色灰败,贺兰惊道:“兆煜,你怎么会这样?”

  兆煜勉强睁开眼睛,喘息着道:“嫂子,高仲祺的人正在追我。”贺兰顾不得多问,先对秦荣道:“你去外面看看。”秦荣“哎”了一声,赶紧奔了出去,贺兰和朱妈一起将兆煜抬到屋里去,兆煜伤的太重,西装外套都被血浸透了,贺兰便先将兆煜放在沙发上,镇定着去查他的伤口,兆煜吃力的道:“右胸被子弹打穿了……嫂子,楚州城里都是高仲祺的人………连省委书记也……也帮着他……”

  贺兰道:“你进来的时候,还有什么人看见?”

  秦兆煜难过的道:“我是翻了别人家的墙,从后院窄巷的偏门进来的,没什么人瞅见。”

  贺兰见他捂着伤口的手指缝里还在不断的往外涌血,便道:“好了,你不要说了,节省点体力。”她抬头对六神无主的朱妈道:“快点把药箱拿来。”

  朱妈应了一声,踢踢踏踏的往外奔,贺兰立即道:“不要慌慌张张的,惊了那些休息的下人。”朱妈应了一声“是”,那房门反而先被推开了,秦荣慌张的跑进来,道:“少奶奶,高参谋长带了好多兵来了,全都在前院的大客厅里。”

  自从秦鹤笙住院,生死未知,秦府的卫队竟都被高仲祺撤掉了,这些人都是高仲祺的人,高仲祺带兵前来,他们自然不会阻拦,反而要以助声势,此时此刻,可谓是惊险万分了,贺兰皱一皱眉头,接着果断地道:“你先去外面拦着,说太太病者,我正在喂太太吃药,要他们等一等。”秦荣应了,忙奔出去,贺兰转而对朱妈道:“你来给兆煜上药,把药箱里的白药都给他用上。”

  朱妈连连点头,贺兰又说了一句,“不要慌。”她那一句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转身快步走到秦太太的梳妆台前,拿出秦太太的香粉盒子,对着镜子细细的敷了一层粉,将那脸上的颓惶之色遮盖了,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穿的旗袍,待得身上没有一点血迹了,转身就要往外走,兆煜艰难地道:“你等一下。”

  贺兰回过头来,兆煜将手伸到西装里面,又掏出一把精巧的勃朗宁来,递给贺兰,贺兰接过手枪,从衣架上拿过一件天青色披风,披在身上,将手枪贴身藏了,稳一稳心神,快步推门下了楼,直奔前院的客厅,接着院落的长廊两边,是无数的花木,风极大,将才盛开的花狼藉吹散,就连挂在廊顶的电灯,也跟着吱吱呀呀作响。

  大客厅就在前面了,然而从大客厅门口,就有两列卫队排开,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巷,都是站得笔直,手中的长枪支地,面容严峻,贺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路走过去,早有侍从官赶过去通报,等贺兰走到跟前,站在客厅外的两名侍从略一躬身,就将客厅的门推开了,明晃晃的灯光从大厅里泄出来。

  那屋子里坐的人便清楚地映入了贺兰的眼瞳里,除却全副武装的卫兵和侍从官,高仲祺坐在厅侧的交椅上,旁边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汤敬业站在高仲祺的身侧,听到门声便转过头来,向着贺兰礼貌地点一点头,眉宇间的疤痕狰狞刺目,他嘿然笑道:“贺兰小姐,咱们好久不见了。”

  贺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厅前正中的主位交椅上坐下,秦荣脸色发白,端着托盘来给她奉茶,他的手一直在发抖,那茶盏放在桌面上,溅出几滴水来,贺兰面色平淡,冷冷地开口道:“高参谋长,你深夜带兵入宅,有什么见教,就请开门见山地所吧。”

  高仲祺垂着眼睛,面色沉静,唇角弯成了一个淡漠的弧度。

  汤敬业率先走出来,笑道:“贺兰小姐,好大的脾气。”

  贺兰目光一转,一双眼睛雪亮如电,冷冽的直看到了汤敬业的脸上去,“汤处长这句话什么意思?是逼我死呢?还是笑话我?我但凡是个有脾气的,这会儿早就一头撞死了,也好让世人看看,你们这伙子人逼我们秦家逼到了何种地步?!我公公还在医院里生死未知,我婆婆卧病在床,你们就敢明火执仗,深夜带兵入宅,如今反倒说我脾气大,怎么?我这样的态度你们不满意,难道还要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么?”

  汤敬业一怔,反而笑道:“贺兰小姐何必如此见跋扈张,实在是刚刚发生了极大地事情,我们迫不得已,带兵到了这里,也是为了保护秦府上一干人等的安全。”

  贺兰淡漠道:“那么久劳烦汤处长讲给我听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汤敬业便把手一挥,就有一个侍从官拿来一个药瓶递到他手里,汤敬业持着药瓶走到贺兰面前,双手呈药瓶,道:“这是大帅常服的心脏特效药,大帅这次病发,命在旦夕,其祸由,全从这瓶药上来。”

  贺兰抬起眼眸来看一看汤敬业,汤敬业笑道:“贺兰小姐,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刚刚查出来一个惊天消息,秦兆煜与府上三姨娘有私情,撺唆三姨娘换了大帅常吃的药,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料引火烧身,被我们查出来,如今他谋害了三姨娘,连夜外逃,幸而高参谋长早有准备,锁了城门封了大街小巷,秦兆煜逃无可逃,被我们的人一路追赶着,极大可能已经躲进了大帅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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