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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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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才知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目春风百事非,她靠着车窗,那车玻璃上的凉意一点点沁到她的肌肤里去,原来从前那些甜蜜的岁月,此刻想来,就好像是在慢慢地啜饮一碗苦药,苦涩的汁液,直往腔子里流,一路烧到心底。 这天渐渐地热起来,已是初夏,到了傍晚,天边一片灿金色,宛如绚烂流彩的锦缎,一整片的扶桑花被金色的夕阳照耀着,越发地明媚鲜艳,秦太太还在后面花园子里剪供佛用的新鲜折枝花,李妈跟在她身后,捧着插花的瓶子,就见一名侍从官疾步过来,向着秦太太急道:“太太,大帅要收拾大少爷,唐副官劝不住,请您赶紧过去看看。 秦太太怔道:“承煜怎么可能惹他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他又不是兆煜那野马性子。” 侍从官道:“就是大少爷,这回是大帅发火了,但大少爷的火气更大些。”他这话说得已经十分严重了,语气又惶急,秦太太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将手中的花剪递给李妈,道:“那我过去看看。” 她走了几步,李妈也跟了过来,秦太太就道:“你就不要跟着了,忙你的去吧。”李妈就站住了,看着秦太太出了花园,就听到花园子的另一角传来很担心的一声,“李妈,母亲怎么了?走得那样急?” 李妈回过头,果然就看到在一片凤尾草旁站着的,正是贺兰。 秦太太绕过静深的回廊,没多久便走到了秦鹤笙平日里办公的书房,那几名侍从官站在门外头,一见到秦太太立即行礼,秦太太隐隐便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秦承煜的说话声,果然是从未有过的高声大气,依稀就是“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认定她了”,还有什么“她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这么费心力地去查”。 秦太太那心中就是一惊,然而就在这当下,忽听得办公室里传来“哗啦”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砸碎了,秦太太慌地推门进去,就见地上碎了一个花瓶,秦承煜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那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怯意。 秦太太道:“你这是干什么?真要下手打承煜么?” 秦鹤笙一看秦太太走进来了,更是怒道:“你先问问他自己干的好事,他居然把邯平第一交际花的外甥女给我娶回家来了。” 秦太太一怔道:“承煜,你父亲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这样胡闹?” 秦承煜硬生生地道:“我不管她是谁的外甥女,我只管我自己的心,我就是喜欢她。”秦鹤笙怒不可遏,指着秦承煜道:“我告诉你,你娶谁都行,偏偏就不能是她,你自己想办法让她离开秦家,我是不管了。” 秦承煜道:“你若是让她走,我就与她一起走。” 秦鹤笙气得又抓起一个砚台来,朝着承煜砸过去,秦承煜躲都不躲,幸好那砚台也只是砸到了他的肩膀上,秦鹤笙怒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虐,这辈子摊上你们这两个混账儿子!” 秦太太心疼儿子,急道:“承煜,你这是干什么?就不会先说一句软话么?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秦承煜却不退不让,目光坚定地道:“父亲,除非你打死了我,否则我这辈子除了贺兰,谁也不要,我娶了她,她就是我妻子,这一辈子,我决不负她。” 这一句更是让秦鹤笙勃然大怒,他的武装带本是挂在衣架上的,这会儿就上前一步,抓起皮带没头没脑地就朝着秦承煜的身上抽过去,吓得秦太太赶紧来拦秦鹤笙,秦鹤笙将手一扬,就把秦太太甩到了一边去,接着连抽了承煜好几下,谁料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就有人扑在了秦承煜的身上,秦鹤笙一皮带抽下去,贺兰咬紧嘴唇身体一个瑟缩,只觉得从肩头到颈项都是一线火辣辣的疼,秦承煜看到了贺兰忍痛的面容,惊道:“贺兰你快闪开。” 贺兰却挡在了承煜的面前,只是抱着秦承煜不放,忍着疼道:“请你不要打承煜,是我的错,你打我吧。”秦鹤笙拿着皮带僵在那里,秦太太趁着空赶紧上来夺他手里的皮带,冲着外面的侍从官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大公子和少奶奶出去,赶紧去请医官来上药。”那些侍从官看太太发了话,慌得都进来扶了秦承煜和贺兰出去。 秦鹤笙早就跌坐在椅子上,满脸铁青,气喘吁吁。秦太太道:“你这心脏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还总是动怒,这样下去怎么了得。”秦鹤笙道:“你不要管我,我有这样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我还活着干什么?” 秦太太偏袒承煜,很不平道:“兆煜有哪一点能与承煜相提并论,我到现在还怀疑他到底是姓秦还是姓金。”秦鹤笙怒气未消,“你不要借题发挥,兆煜是不是我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倒是贺兰,真是让我放心不下。” 秦太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鹤笙道:“我让仲祺派人去邯平查了查贺兰的底细,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贺兰的姨妈梅太太,就是金士诚在邯平的旧情人!”秦太太闻言也是一惊,失声道:“什么?竟有这样巧的事儿!”然而她跟随秦鹤笙许多年,自然心思通透,这会儿眉心微微一蹙,转念一想,却道:“那人姓梅,又与金士诚有关系……” 秦鹤笙看一看秦太太,半晌叹了一声。秦太太道:“去年的那起剿匪错案,你口上说处罚,把高仲祺从邯平调回来,反而升了他的官,我倒还记得清楚,那报纸上登载的错轰的别墅主人就是姓梅,是不是你为了处置金士诚,连带着把贺兰的姨妈给……”她说到这里却住了口,那脸上浮现出了惊愕的颜色。秦鹤笙阴沉沉地道:“不能让贺兰留在咱们秦家。” 秦太太却道:“你又不是没见承煜刚才的情形,你赶走贺兰,只怕也同时赶走了承煜和咱们的孙女了。”秦鹤笙脸色一变,却又知道秦太太所说不差,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这会儿坐在那里阴着脸半天不说话, 秦太太想了半天,只能道:“我看承煜对贺兰是铁了心,贺兰这孩子平日里言谈举止,就是不差的,如今木已成舟,咱们就不如顺水推舟,先看看情形再说,有些事儿不说出来,一辈子也没人知道。” 秦鹤笙那脸上阴晴不定,静默了半晌,却把手挥了挥,道:“你出去吧。”秦太太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忽地回头谨慎地道:“鹤笙,你可不要一时犯糊涂,刚才承煜说得那样坚决,贺兰不能有事,除非你想要承煜的命。” 秦鹤笙那脸上一片无可奈何的颜色,他年岁已大,这般急怒交加,已然是呼吸急促,这会儿气喘道:“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秦太太出了门,对站在外面值班的侍从道:“叫陆医官来给大帅检查一下。”那侍从听了,立即就去打电话了。 笙歌酒后,何似无情 天已经很晚了,路边都是些小摊贩摆着摊子,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高仲祺侧头看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路灯从车窗上扫过,也映着他的脸,光与影的变换,他这几天脸色阴郁,一直就没说什么话,许重智坐在倒坐上,很是担心。 那车行了不一会儿,司机就道:“参谋长,到清风楼了。” 高仲祺转过头,就见清风楼的外面站着许多穿长衫的便衣,眉眼严峻,神色间自有一股杀气,许重智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道:“这个陈阮陵身边的随护保镖还真不少,等闲人近不了他的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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