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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春桥愣了愣,半晌才缓过神,忙摆手,“那怎么行,小姐要女官扶着走进来,春桥只是一个奴婢……”

  “春桥你说什么……”我大声开口,阻断春桥的话,有点真生气,也有夸张的成分,小白都吓得“忽”地一下伸开了一下羽毛,“我成亲那天,我身边的人不应该是陌生人……”我顿了顿,“偏偏这个时候,身边亲近的人,要跟我讲身份呢!”

  春桥急忙辩解:“小姐,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她着急的模样,缓和了口气,“春桥跟我这么久,在我心里早就是极知近的人,我也从来没有把春桥当做是一个下人,春桥如果这么想……”

  春桥慌张地摆手,“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春桥知道小姐对我好,春桥以后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眼睛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我忙露出笑容,“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春桥忙点头,去擦眼角。

  我说:“这大婚啊本来是要执六礼的,六礼屡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好在咱们只进行最后一项,不然从头到尾做一遍,那要累死人了。”

  春桥笑道:“小姐什么都懂。”

  春桥这么一说,倒把我说愣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在现代我是不会注意这些东西的,近几天虽然忙乎和东临瑞成亲的事,也没有看相关的书籍,今天怎么就一顺口,说出这么多。

  我最近的记忆真的怪怪的。

  终于到了大婚那一天,在宫外不远的府邸张灯结彩,外面忙活成一片,泡了半天的花瓣浴,我真想躺床上睡一觉,刚往床上蹭过去,一个女官又进来,行礼,低头跟我说:“娘娘,吉服到了。”

  我惊呼一声,“啊……这么快,”不是明天才来迎亲吗?居然现在就要穿上吉服。

  春桥看着我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小姐,吉服还是您自己设计的呢,就不想看一看。”

  春桥这话一说,我经不住脸红,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女官捧过几个托盘,红绸衬底儿,一件鲜红的喜袍立即出现在我面前,钗佃礼衣,对襟儒裙,还配了吉服带,一层层的衣服摆在托盘里叠了老高,看着这些华丽的衣服,想到这些全要穿在身上,我顿时后悔起来。

  我要什么钗佃礼衣,穿这么多,我连走路都不会了。

  一会儿功夫,女官们鱼贯而入,一个个手捧着托盘,屋子里都站不下,排到了外面,托盘上都是精美的头饰和佩物,林林总总看都看不过来。

  我的脸一下子垮下来,这些都戴在都上,我的脖子都会被压断。

  女官接着冲我行礼,“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时辰不早了,明明还早,我穿上这些要坐到天明啊,看着衣服往我身上套,我有逃跑的冲动,不但用了精油梳头,还用了假发髻,那些首饰一样不少地都弄到了头上。

  站起身,腰间又被放置了许多吉祥的玩意儿,身上也熏了香,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华丽,这一折腾,居然就到了时辰。

  鼓乐声中,礼舆已经到了,我站着接了金册、金宝,所有人都当没看见。春桥扶着我上了轿,我坐稳了,升舆启驾,一路上礼乐不断。我在轿子里心乱成一片,想着有一个影片叫《落跑新娘》,我这个新娘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终于进了几个宫门,轿子停下来,春桥过来撩开轿帘把我扶下来。踏上鲜红的毡子,我抬眼望过去,在那座宏伟的大殿前,东临瑞一身吉服站在那里,身上飘荡着薄薄的红纱,良殚美襟,越发艳丽。

  红日渐渐升起,阳光一寸寸照射在他身上,一抹抿在嘴角的笑,温柔似水,眼光流转,腰间的玉石,震颤着如同冰雪融化。

  红色的毯子,向前延续,他挽起我的手,鲜艳的红纱会集在一起,舞动纠缠。

  他低下身,我们的脸靠得尤其近,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弯起眼睛,轻吻了我的嘴唇,他唇上瑰丽的红,美得让人窒息。

  他轻轻揽起我的腰身。

  进了宁霞宫,立即有人捧过一只青玉合卺杯,我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递到东临瑞手上,他端起来,低头浅啄,酒杯在手间轻轻一转,交到我手上,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把剩下的酒喝尽,温暖的酒沿着喉咙流下去,蜜一样的甜。

  东临瑞又倒了一杯酒,送到我手上,我喝了一点,换给他,他将酒杯转动到我喝过的一面,碰触着嘴唇,用迷离的眼神冲我一笑,然后含住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我的脸立即好像被火烧了一样,女官又捧过一碟饺子,东临瑞夹起一个送到我嘴边,我立即笑起来,“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是生的又让我吃。”

  东临瑞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哄我,“还没吃过,若若乖,至少要吃一个。”

  我笑着耍赖,“生的生的,我不吃。”

  东临瑞笑着侧头,对女官说:“皇后说了几次生,”他笑着倾听,花月静好的样子,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女官红着脸,“三次。”

  东临瑞回过头,“那若若就要吃三个。”

  咬一下说生的,吐在玉盘里,东临瑞又夹起一个,我一连咬了三次他才肯放过我,末了还忍不住说:“若若不能反悔啊,要给我生三个。”

  我想说不生,可是张开嘴,看着东临瑞温柔的样子,居然没有说出口,所有程序就进行完毕,女官开始陆续退出去,最后的那个轻轻关上门,我的心就跟着门声,慌乱地几乎撞到了嗓子眼。

  我想到下一步,下一步然后就……不对,现在还是白天,要等到晚上才……可是红色的帘子把窗户都遮掩起来,屋子里就像是黑天一样。

  发现东临瑞正在看我,我左看看,右看看,至少要等到晚上吧。“若若,”东临瑞喊一声,我立即往后挪了挪身子,刚要说话,东临瑞笑笑,“头上沉不沉。”

  我点头。

  “若若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放下来。”我顺着他的眼神,就乖乖做到凳子上,他走过来,帮我去头上的东西,清脆的落盘声响不断,头上越来越轻,一头青丝被放下来,我的手一直在摆弄腰间的玉佩,就像一个鸵鸟。

  鼓起勇气,我说:“东临瑞,我忽然想散步,我们去……去……散步吧……好不好……”明知道不行,硬着头皮说出来,找借口都不会,我应该说,现在身子不方便,或者头晕眼花,谁叫我的老脸还不够大。

  我小心地抬头观察东临瑞,他笑笑,美丽的嘴唇啊晶莹剔透,我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吞了一口口水。

  东临瑞拉起我的手,说:“好。”

  好,我瞪大了眼睛,他竟然答应我去散步,我任他牵着,傻傻地起身,东临瑞轻笑,“若若,又不想散步了?”

  我赶紧用力点头,“想。”

  “那从哪走起呢?”他拉着我的手,走到长长的帐幕前,细长的手指勾这表面的一层红纱。

  我只能看见细长的手指,在艳红色里,轻轻地划过,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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