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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原来她也化装成一个男子,只是这化妆术实在不敢恭维。董清秋扮成男人,那是下过一些工夫的,比如胸脯得捆结实,眉形都稍稍修饰,脸上得用粉勾勒出一些棱角,再娇柔那也不能完全同女人一个样。举手投足间,自然也要有所收敛,虽然有柔弱、有妩媚,但只会让人觉得这男人有些偏女性化,哪里像轻罗一样,持鞭的手还捏着兰花指呢。

  太不敬业了!女扮男装也不能随便敷衍吗。

  “是了,是了,原来是罗兄啊,快进来!”董清秋示意轻罗进帐篷里再聊。她心想,可不能让轻罗在外边暴露多了,到时候让人瞧出她是个不专业的女扮男装者,就把自己给牵连了。哪里像董清秋,平日里说话做事既不失女人的娇柔,却又有男人的潇洒,让人不讨厌,也没想过她会是一个女人。

  冯广不好阻拦,只得任由轻罗下马进了帐篷。

  轻罗进了帐篷,董清秋就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外边,确认无人偷听,这才拉着轻罗低声问道:“明月他有什么嘱托?”

  她眼睛里的异彩让轻罗十分不爽,听得董清秋亲昵地称呼明月两个字,只觉得如鲠在喉。轻罗横了董清秋一眼,心中满怀期待的董清秋被这一眼瞧得心中咯噔一响。

  “他不是让你来告诉我有关大将军的事吗?”她心想明月松也是有意要让外人知道自己只喜欢同男人接触,换作一个大男人跑进自己的帐中,就算是彻夜畅谈,冯广也不会怀疑,相反,只会觉得再正常不过。

  轻罗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道:“少爷是让我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你。”明月松别的本事没有,但打听消息,挖人墙角,想来这种躲在暗处的组织最是擅长。这也是这么多日来,董清秋始终对明月松会派人告诉她江望寒资料深信不疑的原因。

  龙骧大将军,本名江望寒,今年三十出头,比上官凛略长。父亲江冥原本是大楚的先锋将军,在江望寒年幼的时候,就因楚燕之战而阵亡于沙场之上。那时候,江望寒的母亲才刚刚怀上江望寒的妹妹,江秋兰,也就是如今上官凛的妃子江妃。

  丈夫新死,身为寡妇的江母不仅要照顾一大家子,又怀有身孕,在生下江秋兰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江母自生下江秋兰之后便再没有下过床,不久之后也随着江冥离开了人间。那时候江家已经有些落败,江望寒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妹妹尚在襁褓之中。文昌侯当时便将江望寒和江秋兰收为义子、义女,让江望寒学习骑马射箭之术,有意栽培。江望寒倒也不负所望,不到二十岁,便做到了乃父之前的军职,冲锋陷阵,平息了几场叛乱。

  再往后,文昌侯发动政变,让上官凛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这其中江望寒功不可没,最后荣升龙骧大将军,把握楚近一半的兵力。

  文昌侯帮上官凛登上皇帝之位,就将自己的义女江秋兰以及另一名亲信的女儿许配给上官凛为妃。按照楚国的规矩,无妃不成后,上官凛须得从自己的妃嫔当中选出后位,但上官凛迟迟不选,这都是后话了。

  目前就江望寒而言,他自幼就得到文昌侯的栽培,是文昌侯让他能够继承父亲的衣钵,停留在向往的沙场之上。而江望寒父母双亡,身边的亲人只剩下妹妹江秋兰一个,自然对江秋兰宠溺备至。这下可好,上官凛杀了他的义父文昌侯,又将他妹妹江秋兰冷落不说,还深锁在宫苑之内,让她面壁思过。

  按道理,江望寒对上官凛只怕是要恨之入骨。只是,上官凛早已把诱杀文昌侯的阴谋推到了董清秋的头上,自然也可以将江秋兰那夜的幽禁嫁祸给董清秋。再说,那上官凛虽然也让江望寒不满,但他到底是妹妹的丈夫。看那江秋兰的模样,自然是对上官凛有情意的,定然不会让江望寒伤害丈夫。想必上官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有恃无恐,不怕江望寒起兵造反。

  董清秋听着这些,只觉得对自己实在不利。江望寒真见到自己,哪还能让自己活着离开?上官凛真是毒!毒到了家!

  董清秋咬牙切齿,不甘心地道:“还有呢?江望寒幼时可还有什么别的记忆?对了,何以江望寒都已经三十了,还没有成亲?”她俨然把轻罗当作了狗仔队,恳请她继续爆料。

  “江望寒在京城的时候,曾经与京城最红的名妓零红蝶十分相熟。据说那一阵子,江望寒成天夜不归宿,只留宿在红馆里,成天听些淫词艳曲,对零红蝶甚是迷恋,不让她再陪别的客人,还因此而和零红蝶旧日相好大打出手。”

  “哦?有这样的事?”董清秋不禁来了兴趣,“我还当大将军父仇在身,只想着国家大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风流韵事。不过,说来也怪,在我看来,这个江望寒应该不是那种沉迷酒色的人,倘若他真的喜欢那个零红蝶,大可以替她赎身,娶进门去,何必非要停留在那种声色场所?也不知那时候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寄情于酒色。”

  轻罗看了董清秋一眼,“江望寒心里想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时候他才升为龙骧大将军,掌天下兵马,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后来,因为江望寒与一位王孙公子大打出手,这件事皇上和文昌侯也知道。文昌侯一怒之下,便将江望寒遣至边关,让他戍守焰城。”

  “不对,不对!”董清秋听着轻罗的描述,已有了见解,“只怕不是文昌侯一怒之下,派他去边关,而是因为江望寒志在边关。他掌握了天下兵马,第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和燕国开战,替他生父报仇,可是文昌侯生性懦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楚燕开战。江望寒心中郁闷,只得上青楼发泄,你看,如今他守在边关,便没了这些事不是?”她也不等轻罗点头附和就又问道,“那个零红蝶呢?现在在何处?应该不在青楼了吧?”

  轻罗道:“当初江望寒怕文昌侯对零红蝶不利,去边关之前,就另买了宅子,想要金屋藏娇。但是零红蝶只住了一个月,便耐不住寂寞做了旧相好的小妾,随着那富商去了江南。江望寒似是对零红蝶余情未了,那个宅子至今没有变卖。他若是回京,也不住在文昌侯的府内,而是在那宅子独居。”

  “哦?”又被董清秋发现了新大陆。首先就是江望寒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不像上官凛,对妻子无爱,一心只想着统一大业,江望寒有血有肉有感情,这样的人才有突破口;第二嘛,就是上官凛说得不错,江望寒和他的义父文昌侯之间有罅隙,或许是因为零红蝶,或许是因为文昌侯不肯出战,总之两人并非毫无隔阂,否则江望寒也不会在回京的短短几日内也要搬离文昌侯府。

  “能找到零红蝶吗?如果找不到她,帮我找到当时熟知江望寒和她所有事的人也行。我想知道,零红蝶当时都给江望寒唱了什么曲子,江望寒喜欢吃什么样的小菜,喜欢听什么样的歌。是了,江望寒小的时候又有什么记忆?我统统要知道!”

  看着董清秋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轻罗吓了一跳,“你为何要知道这些?”她只是听明月松的吩咐,把有关江望寒的一切消息都告诉董清秋,可是明月松没吩咐她把江望寒喜欢什么颜色,吃什么饭,每天剔几次牙这样的细节也告诉董清秋。她自然知道董清秋是要去劝服江望寒不为文昌侯报仇,仔细想想,轻罗敏感道:“你该不会想着投其所好,让江望寒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吧?”

  “有什么问题?”董清秋瞧着轻罗怀疑自己的眼神,心中大是不爽。难道我魅力就那么差?如果知道江望寒的喜好,投其所好,不也能让江望寒对自己另眼相待吗?

  轻罗意外猜到董清秋想要去招惹江望寒,心下却轻松了。说起来,帮董清秋做事,她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只是不能违抗明月松的命令,她无可奈何。

  要是让江望寒知道她是个女人,要是她移情别恋了,对少主则是一桩好事,轻罗不由心下暗喜,“没问题,你放心,我会告诉你一切细节。”务必要让江望寒与你纠缠不清!最好从无到有,这样少主就能死了心!

  “对了,还有一些东西,希望轻罗你能帮我找来!”董清秋蓦地想起什么。明月松手底下旁门左道的人可不少,不入流的伎俩却是最好用。

  轻罗一走,董清秋就躺倒在床上,装起病来。这里距离焰城不过三、四日的脚程,要是再不装病,轻罗自然是赶不回来。冯广第二日在外边高喊了数声,要董清秋起床准备赶路,董清秋硬是蒙着被子一声都不答应。

  冯广无法,只得找人进去劝她。董清秋只唉了一句,说病了起不来,冯广只得亲自进来查看。

  只见董清秋身上盖了厚厚的几床棉被,额头上都出了一头的汗,冯广眉头一皱,“董大人你热就少盖点儿,快些起来吧。”

  董清秋病恹恹道,语速放慢成平时的三倍,“冯——兄——,我——怕是——到——不了焰——城了,要——死——在这儿了!”

  “没那么严重吧?”他心想莫不是真像皇上密函里说的,董清秋有可能故意延误,不想去边关,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今日就病倒了?肯定有诈。

  他探手去摸董清秋的额头,一头的晶莹汗珠儿,倒是十分地热。董清秋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向冯广的大手,羸弱地喊了一声,“冯兄。”手掌滚烫的,差点儿没把冯广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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