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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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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人应声而去。 事儿闹大了,渐渐已成二王的相争,孙骐一见如此更是心中发寒,万没料到竟会涉入此间。二王一个是女皇的胞兄,一个是女皇的幼弟,任是哪个都贴心贴骨;再者,文斓才去,虽是叛乱有因,但毕竟是刃上皇族,女皇顾及舆情,也根本不会动到二王中的任何一个,左右不过就找个替死鬼。 这替死鬼会是谁,孙骐还看得分明,这一闹可真把性命给搭上了。因此,他也越发逼着孙永航迎娶;老太太的话他也不顾了;大房族长有言在先,他孙骐只当自己要分出这个家,便索性一概抛了不听,只拿永航夫妇逼成。 骆垂绮处境更险,心中也日夜愁苦。想着曾在文斓公主一事上出力相助的朝官,但人家原是看在老爷子的分上,如今人已没了,又加之是这等私事,他们又如何会管?就算管了,想必也只想大事化小,弃车保帅了;想着端王不过初涉朝事,威信不足,经验不足。然而此时此际,她除了能依靠有些交情的端王,竟还能依靠谁呢? 孙永航这几日也是万分辛苦,一边是父母的日夜相逼,一边是妻子身心俱苦的委屈,一边又还在朝中四处奔走。然而于此际,旧时与孙家过往甚密的一些大员,如今眼见着孙家遭女皇闲置、信王相针,心头已然雪亮,明哲保身尚且无暇,哪还愿来趟这浑水,反是劝孙永航以家业父母为重,息事宁人便了。 而孙府三房中的另两个兄弟,老三永彰是既乐又恨,只是冷眼旁观,唯有一个孙永勋见不得骆垂绮如此悲苦,一直助着孙永航与自己父母相抗,但苦于人微言轻,总使不上什么力,最多也只是宽解宽解自家兄长而已。 这么闹腾地过了几日,孙永航几乎跑遍了天都的大小官员府上,历名也跟着没一日好歇。不得已,骆垂绮与端王府的一些权策相商,都是托溶月乔装而行。 一连几日,骆垂绮苦思冥想,终于由端王送来的一些卷帙中翻出一项重要佐证,那就是,相渊身为兵部尚书,在西滇叛事一起的时候,曾出过泸州守将冯源叛逃一事,当时因为战火在即,自女皇而下,除了召长安侯与钰华夫人问话之外,并未对此事详查,只对冯氏抄家下狱,于事后问斩了三代直亲,其余亲房族人谪戍原州,就此了事。 而于今看来,这冯源不只与长安侯、钰华夫人有亲戚之从,与这相渊亦是有些沾亲带故。可以说,冯源立功得升,俱是在相渊在职期间,甚至相渊还隐下了其一桩私扣军饷一事。如果能够借题发挥,那相渊便再无余力还手了。 日间骆垂绮思索已定,便想等着孙永航回来好拿定夺,谁知等至日落掌灯,仍不见人影。垂绮只道这几日因奔波之忙,时有晚归,便也不甚在意,只是自己这边时间不等人,便先拿了主意,将所定计策封了书信,嘱溶月送去端王府。 正这边刚出门,朝廷突然来了问罪之旨。原来刑部已经查至孙骐处,女皇震怒,当下要孙骐去刑部诉说清楚。 登时孙骐唬得六神无主,老太太也慌了神,想着儿子前日所说,心中又是不忍,但仍是镇镇定定地稳住了全家的心神,嘱咐孙骐立时着装赶赴刑部,同时自己这边已换上一品诰命朝服,领了谍子,请求面圣。 大房原只想让孙骐得不着那兵部尚书的好处,现在事态闹大,又兼涉二王相争,外不间亲,只怕他孙家会倒了大霉,而老爷子又走了,再没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因此,大房也暗中转了主意,只求着能保太平就好,管谁走谁留。 骆垂绮见了这番态势,情知自己更为孤立无援,但心中却还是不慌不乱,不回自己屋中,却到了老太太的屋里等着她回来。 大半个时辰后,溶月回府,打听得骆垂绮在上房正间里,便也喜滋滋地赶至那儿,见着人便道:“小姐小姐!端王直说主意出得妙!可行!小姐!事成了!” 骆垂绮听得这句话,心头也蓦地松了,这才露出了点点笑意,只拉着溶月的手,“溶月,我也多亏有个你!若没有你,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呢……”说着,原先强忍着的泪意一时也忍之不住。 溶月听得心中微酸,但脸上却扯开了笑颜,“小姐!快别说这种话了,喏!这是端王爷的回函,你快看看,也好有个主意!”说着便伸手替骆垂绮将眼泪拭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她。 “嗯。”骆垂绮拆了细看,匆匆一目十行,便已知晓端王心意已定,只是需得有人助益。这好办!她微微一笑,朝溶月道,“那端王爷担心自己说话不够分量,也想摊上咱们孙家。这可好,只要公公、几位叔伯再加上永航在朝上帮个腔,便能成事了。” “呵呵,看来这件事总算可以歇下了,再不用这么折腾!”溶月见她形容微宽,心头也释然了些。“咦,就不知航少爷在哪儿?今儿已晚了,怎么还不见他人呢?” 骆垂绮听问心头掠过一阵凉意,却辨不清什么,只是低头沉吟了会儿,才道:“许是正为着公公的事在别府上应酬吧……”然而话出又不对,公公已叫刑部叫去问话了,何以永航还不回来?难道此事竟还牵连得到永航? 心中正在犯疑,却听得外间一阵喝骂,“你们这是干什么!”语声带怒,正是老太太。“把人给我放了!” “娘!您瞧您!只把心向着孙媳妇,就连儿子孙子都不顾了么?不顾儿子孙子,难道就连这整个孙家都不顾了么?”于写云微锐的声音刺入骆垂绮的耳中,听来分外扎心。 “哼!我只认老爷子定下来的事!老爷子认定了航儿的媳妇就她骆家闺女,我也就认定她一个!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尽顾着自家荣辱,要她一个有着身孕的闺女离开夫家上哪儿去?啊?她无父无母,就一个舅舅,你让她这样如何再立身处世?”老太太顿了顿,只气得浑身发抖,“把航儿给我放了!” 骆垂绮听到这里心头陡然一惊,把航儿放了?难道永航竟是被关在哪处吗?心念一转至此处,骆垂绮再顾不得别的,只往庭院里走,才不过几步,就见大房孙永玉的媳妇安缨横在那里一拦。 “我说永航媳妇,你在奶奶屋里干什么?” 平日见着这些人,骆垂绮还有闲心假意虚应,此际正是利害关头,哪还顾得上说别的,她只道:“嫂嫂请先让让,我有话和奶奶说。” “甭了,你就快是被我们家休了的人了,孝悌不行,忤逆公婆,害得夫家危难重重,你还有脸站在这儿跟我说话么!”安缨此番得了势,更显骄横。 骆垂绮听了此言,脸色便是一沉,正欲开口,老太太已快步往这儿行来,正巧听着这几句,当即就指着安缨骂道:“谁说要休垂绮的?谁说的!老爷子才走,还不到一年,你们就眼里心上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心中早存想着也叫我跟进棺材里,你们才满意?忤逆不道?谁忤逆不道?我今儿算是看清楚了!你们这群狼!”老太太大动肝火,浑身都气得发抖,越发站不稳了。 众人眼见如此,面上都有些讪讪,安缨更是搁不住,却也不好再怎么言语,只恨恨地站到一边。 大房孙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娘,咱们总要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呵!好大一顶帽子!若是你爹还在,他会由得你们胡来!他会叫你们由着外人相逼,委屈自己怀着身子的媳妇,让她离开夫家!” “娘……”孙骥被抢白了几句,也有些恼了,见无转寰余地,便也只得罢了。余人见他如此,也只好各自退去。 骆垂绮一见众人转身即走,心头反倒慌了,然而欲待开口质询,又自觉没这资格,只急得拿眼直瞧老太太。 老太太喘了几口气,这才瞅见垂绮的眼色,便忙叫住众人,“站住!航儿呢?把人给我放了!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于写云心头本就有气,此刻正好瞅见骆垂绮给老太太使的眼色,想起日前种种不快,心里越发嫉恨,只一声冷笑,“娘,航儿他爹叫朝廷给逮去问话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再怎么无父无母,也该去瞧一眼他爹的死活吧!” 话极呛,听得骆垂绮脸色一白,然而也正中了老太太心底的软处。这一软,原先那火气便叫素日的仁厚之心给漫过了,只一把拉住孙媳妇冰凉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才道:“左右死不了!叫他回来马上到我这屋里来!” “垂绮,跟我进屋去!别理那起人!”老太太拉着焦急间还欲再问的骆垂绮,转入上房内间,直到将门掩好,她才道,“垂绮,别怕!航儿总也是他们的亲儿子,出格的事他们不会做的!” 垂绮欲言,然见着老太太神色愤中带凄,心下也是不忍,便将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反好言相劝,“奶奶,您也别怪爹娘叔伯他们,他们原也是为了这个家。” 老太太一听此话,泪立时便挂了下来,只是一直拉着垂绮的手,凄然道:“孩子,你不知道……我养了六个儿子,除了老五与老六,没一个有良心!如今,如今老爷子才走不到一年……还不到一年,他们就这么闹!他们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娘!若非这回我这一品诰命的封号兴许还能起派些用场,他们早把我扔在这老屋里自生自灭了……如今……你瞧瞧,一个个的!哪里还认我这个娘!”说着说着,因想起早逝的老五,心头又一阵酸痛,早泣不成声,“但凡老五还活着,今儿哪会惹出这档子事来!就是捅了天,但凡有他,也能撑起半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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