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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我半打趣半认真地说道:“那是徐大哥教导有方,再笨的徒弟到你手上,恐怕都能成为用兵如神的将领。”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白占了一千多年历史的便宜,我的那些所谓谋略和对敌经验远比不上在场的这些人。

  “你如今再来拍我马屁似乎有些迟了,”徐茂公仍是笑着说道,“我已决定不再教你了,否则再过一段时日,恐怕我这军师之位就要保不住了。”

  “哈哈哈……”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李密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便依方才定下的计策,你们各自领命去吧。”

  “是。”众人纷纷起身施礼,而后便分头行事去了。

  翌日,窦建德亲率大军也来到金墉城下。又过了几日,夏军果然按捺不住,开始强行攻城,众人依计拒敌,将金墉守得如铁桶一般,夏军久久无法攻破。双方交锋数次,相持了数日,夏军兵马都疲乏倦怠起来。

  一夜三更时分,李密暗中下令,吩咐罗成、程咬金领数千兵士,饱餐一顿,披挂整齐,马各摘辔,人各衔枚,偷偷地出了城,直奔夏军大营。

  我百般哀求,秦琼他们才勉强答应让我随罗成出战。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瓦岗的人马无声无息地朝前进发。我看众将士嘴里都衔着一根小木棍,这才明白了什么是“人各衔枚、马各摘辔”。人嘴里含着东西,就无法发出声音,马匹摘下脖颈上的铃铛,就不会发出声响,如此一来,军队在作战中的行动才能有隐蔽性,不会被敌方发现。看来古人真是深谙作战之道,兵法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始如处女,后如脱兔。”如今看来,确是至理名言。

  众兵士来到夏军大营前,那夏兵仍在熟睡,只听得一声炮响,战鼓大振,瓦岗的人马便杀入夏军营中。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如山崩海啸一般。夏军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各个不及披甲,狼狈不堪,手忙脚乱地应战。

  因为秦琼千叮万嘱过,所以我不敢上前去,只留在后方观战。放眼望去,只见程咬金挥舞着斧头和夏军的一员大将斗得正酣,而罗成举枪困住窦建德,众人已厮杀成一团。就在这时,只听见响炮三声,山左山右,瓦岗的两路伏兵齐起,又掩杀过来。

  夏军被三面夹攻,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军中忽然杀出一队女兵,如蛟龙入海,在千军万马中奋力搏杀,这才勉强稳住了夏军的阵脚。

  竟有如此神勇的女兵!我心中一动,莫不是窦线娘来了?

  我正想着,对方阵中果然冲出一员女将,只见她头戴银盔,外披绯红斗篷,身穿黄金甲,一袭锦绣白绫战袍,碧绿长裙飞舞,面如满月,眉似远山,眼含秋水,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妩媚。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罗成,他早已把手中的枪横在马上,只怔怔地看着那窦线娘。

  我回头再看窦线娘,只见她也把手中的画戟搁在鞍桥上,眼波流转,呆呆地望着罗成。

  看着他们两人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先是一愣,而后忽然想起罗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曾经想摘下一朵花,戴在一个女子的鬓上,但她却说,‘若把那花插在我的发上,我也看不见,不如将它留在枝头上,别人才能看见它的美丽。’”

  我顿时有些明白,这窦线娘应该就是罗成心中的那个女子。

  他们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相望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打趣道:“两位交战的方式可真奇特啊。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如此眉目相看,端详细认,莫非是想瞧个清楚,回去后好画个图样供养着么?”

  窦线娘的脸颊随即浮起红晕,罗成则是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双方的兵士却不耐烦了,各自喊道:“将军(公主)莫只是看着,快快把他(她)挑下马来!”

  罗成无奈,只得板下脸沉声问道:“我想你父亲也是一个乱世英雄,为何却藏头露尾,只叫女儿出来献丑,莫非手下再无敢死之将么?”

  瓦岗的将士听了罗成这话,无不捧腹大笑。

  窦线娘听了却也不动怒,只高声叫道:“想你们瓦岗也是人才济济,莫非城中再无敢死之士,却放你这小犬出来乱咬人。”

  窦线娘这番话随即惹得众女兵狂笑起来。

  “哈哈……”罗成也不发怒,反而大笑起来,“牙尖嘴利!废话少说,今日便要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小心了!”说着,手中亮银枪便闪电般向窦线娘刺去。

  窦线娘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立刻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接招。

  罗成的亮银枪是前挑后拨,虎虎生风,声势惊人。而窦线娘的方天画戟则是左飞右移,轻灵挥舞,应付自如。

  一枪一戟,一来一往,两人战至数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窦线娘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身娇体弱,不比男儿,几十个回合过后便开始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手中的画戟重如千钧,挥舞起来异常吃力。

  而罗成却越战越勇,亮银枪如灵蛇生龙一般逼来,枪尖如雨点洒了下来。

  窦线娘有些招架不住,掉转马头便走。

  罗成当然不放过她,策马紧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奔到前面一丛树林,窦线娘拍马向林中一钻,罗成的马也直冲进林中去,两人随即没了踪影。

  双方兵士看了眼前这情形,心中自然是十分诧异,也没心思打仗了,只面面相觑着。

  而我好奇难耐,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树林。

  远远地,就看见两人的坐骑停在一边,原来他们都已下了马,罗成轻拥着窦线娘的肩正站在一棵树下,两人轻声细语地在说些什么。

  我也识相地不再上前,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偷看。

  也不知罗成说了什么,窦线娘忽然举起手,一记耳光便打在他脸上。

  罗成也激动起来,双臂一伸,便将窦线娘紧紧搂在怀中。

  窦线娘却不安分,拼命挣扎着,对着罗成拳打脚踢。

  罗成忽然使出一记手刀,正砍在窦线娘后颈上,她随后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罗成立即将她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我赶忙催马上前问道:“喂,罗,罗大哥,你,你这是……”

  “有话回去再说!”罗成却不答我,丢下这一句便飞马离开了。

  回到城中,我把当时的情形一一向众人说明,王伯当听后惊诧地问罗成:“什么?你把窦线娘绑回来了?”

  “是。”罗成诚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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