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两世欢 | 上页 下页 |
一一五 |
|
景辞的手冰冷如雪,低头瞧着眼前身着男装却依然俊美俏丽的阿原,眸心有隐忍不住的凛冽杀机,又似汹涌着岩浆般的烈烈怒意。 阿原更是担忧,再猜不出这姜探怎会令他如此失态,忙要拉他去做肩舆时,忽听旁边一声分不出是凄厉还是惊喜的高叫,忙回头看时,正见朱继飞抱着头张皇地四下里张望着,然后嚎叫着向山林深处冲去。 “探儿,探儿……” 他凄厉叫喊着时,脚下一滑,登时又摔了一跤,额头磕到了山石,热血顿如泉水涌出,糊了满面。他竟浑然不觉,胡乱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鲜血,跌跌撞撞继续往前冲,却跟没头苍蝇般找不着方向,没几步便踩到一处松散的石头,一头栽下坡去。 想来他虽然疯了,但姜探依然是他放在心坎上的人,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懵懵懂懂间听了景辞和阿原的对话,也不晓得听明白多少,刺激之下只知姜探就在附近,竟疯得越发厉害,只顾仓皇奔找。 §第三卷 鸳鸯谱 第03章 阿原已赶到近前,见朱继飞栽下去,连跃带扑,总算将他拉住,免得他步丁曹之后尘,也在癫狂中摔死深山…… 朱继飞本是文弱公子,连着摔了几次,已跌得晕头转向,气力衰微。 他透过眼前淋漓的血光,隐约看到眼前多出一人,耳边便似传来姜探低柔的轻笑,顿时宽慰不已,伸出手来握住阿原手臂,笑得温软甜蜜。 “探儿,探儿,我可等到你了……” 他说着,便已晕了过去,唇角兀自挂着欣喜的笑容。 无力把握的手指慢慢松开,在阿原袖上留下了几枚殷红的血手印。 阿原忽然觉得,若朱继飞自此再不能醒来,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世间最快乐的事,无非等到了一心所等的,盼到了一心想盼的。时间若能停留在这里,铭刻于心、铭记于脑的,便只剩了美好的回忆和欢喜的当下,岂不妙哉? 与其醒来时看着一切破碎在跟前,连曾经最真实动人的伊人也幻灭无踪,还不如此刻怀抱幸福,含笑逝去。 *** 晕过去的朱继飞最终坐着景辞的肩舆被送回朱府。 阿原已无法顾不上猜测朱继飞醒来会不会疯得更厉害,先扶景辞下坡,又找了辆牛车慢悠悠载着他们回城。 景辞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反有些不悦,说道:“你别听左言希胡扯,我没那么孱弱。大夫为了哄病人喝药,诊病时,十个能有八个被他们说成将死之人。” 阿原道:“你当然不是将死之人。但我求的是你能长命百岁,好让我跟你白头到老,自然要把你养得壮壮的,胖胖的,再不要出半点差池。” “壮壮的,胖胖的?”景辞面色便有些古怪,“像井捕快那样壮壮的,还是像朱绘飞那样胖胖的?” 阿原道:“都行。虽说年轻俊秀更养眼,但我们早晚都会老去。你胖胖的时候,我指不定也开始长白头发了,咱们谁也别笑谁,谁也别嫌谁。若能一起变老变丑,老到满脸皱纹,丑到鸡皮鹤发,更是人生第一幸事。” 牛车晃晃悠悠的,景辞的面容也在时不时掠开的布帘后时明时暗。 他忽然轻声道:“过来。” 阿原正坐于他身畔,闻得他说话,便向他身边又靠了靠。 景辞张臂,已将她紧拥于怀。 他揉着她细巧的肩颈,低低道:“从前,我曾对一个小丫头说,让她时刻注意自己的仪容,若她老了,丑了,我再不会看她一眼。如今,我收回这话。若她老了,丑了,我也不会嫌她。只要还是她……就够了!” 阿原心头狂跳,一颗心似要蹦出腔子来,仰起面庞问道:“你……你说的那丫头,是我吗?是我吗?” 景辞唇角有一抹笑弧,清淡柔和,却难掩神伤,“你说呢?” 阿原将背部的衣料抓了又抓,终于笑了起来,“是我,当然是我!便是从前的事我一件也记不得了,也记得我们是彼此喜欢的。我们必定是彼此喜欢的,才会有后来的婚约,对不对?” 景辞喉间滚动了下,没有说话。 阿原道:“但我始终想不起我们的过去,真是憾事。不如你细细讲给我听吧!指不定我听着听着,便将从前那些事都想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也不打紧。” 景辞的声音入耳有些空落,甚至有些清冷,但阿原靠在他胸前,觉出他温暖胸怀下激烈的心跳,便觉他不论说什么都悦耳之极。 她窥着他淡白的唇翕动,悄悄舔了舔唇,正待凑过去亲昵一番时,车帘忽然被撩开一角,探入车夫的脸。 “二位爷,县衙到了!” 车夫边赶车边说话,待说完才看清车内相拥的一对清俊男子,顿时傻眼,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只呆呆看着二人,也不记得垂下车帘。 景辞面色冷了下去,“看够没有?” 车夫道:“没……没看够……” 景辞道:“哦,那继续看吧!” 他低眸,亲向阿原嫣红的面庞。 车夫果然直了眼睛,傻了片刻,慌忙垂下帘子,再不敢催促了。 阿原只觉骨头都一寸一寸地柔软了下去,绵绵靠在他身上,半晌才低笑道:“这里不方便……” 景辞微微吸气,眸光凝注于她,过于白皙的面庞上居然也泛起了红晕。 阿原猛地觉出她话语间的歧义,忙追补道:“我并不是让你找方便的地儿……” 话刚出口,她便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简直是越描越黑…… 不过原大小姐阅人无数,这点子事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吧? 如此一想,她顿时心安理得,甚至乍着胆子,仰起下颔,亲他柔软的唇。 景辞吸了口气,猛地将她夹入怀中,撩开帘子,大步跨出车厢。 阿原被他夹得动弹不得,气都喘不上来,再想不出她这个文弱多病的未来夫婿怎会有这样大的力道。她疑心他会不会直接将她掷下车去,也把她额头磕出个大洞来。 景辞果然迅捷地跃下了车,将她松开的动作似乎也有些粗鲁,但他的手始终轻扶她的腰,恰能让她稳稳落地,顺便让傍晚微凉的风将她满怀的春意吹得散开些。 阿原荡漾的春心果然很快消停了。 倒不是因为天边吹来的风,而是因为知夏姑姑那张黑沉得跟锅底般的脸。 她将一封开启过的信函递给景辞,然后瞪向阿原那张令她厌憎的俏脸。她那黑黢黢的眼神恶毒得可怕,如果能化作利箭,只怕顷刻便能将阿原的脑袋洞穿。 知夏姑姑视阿原如寇仇,阿原当然不屑热脸贴她冷屁股,便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越过她径向前走去。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