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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呻吟着抬着迅速青紫的眼眶,正见眼前一双棕黄的圆眼睛面对面瞪他,尖锐的黄喙利钩似的,眼看就要啄过来。

  朱绘飞再次惨叫着翻滚躲避时,朱继飞已从后扶起来他,说道:“哥,哥,别怕,是只鹰……好像是原捕快养的鹰。”

  朱绘飞踉跄跨出门槛,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阿原、井乙等人正站在外面等他。

  井乙看着他瞬间青紫的眼眶,齿缝里吸了口气,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有些替这位肉厚皮却不粗的贵公子疼痛。

  阿原却笑出一对好看的酒窝,悠悠道:“按大梁律令,搜你屋子也需你在场。大公子,你屋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吧?为何这般着急?”

  朱绘飞差点气得呕血,一抬头正见知县李斐、典史景知晚走来,却似看到了亲人,忙冲过去,正了正脸色,道:“二位大人,原捕快纵容她养的扁毛畜生伤人,却不知该当何罪?”

  李斐已瞧见那只正在他们头顶盘旋的猎鹰小坏,便问道:“阿原,怎么回事?”

  阿原道:“回大人,大约小坏听见朱大公子说它是画眉,特地飞到近前让他看看清楚,它到底是苍鹰还是画眉……”

  朱绘飞怒道:“胡说!若我闪得慢些,只怕眼珠子都被它给啄了!”

  李斐原就偏袒阿原,闻言面上已堆起笑,说道:“大公子,瞧来是你误会了!这猎鹰是阿原养来协助搜凶破案的,不会伤人。”

  朱绘飞道:“他公报私仇,还想搜我屋子!”

  阿原道:“既有嫌疑,自当例行公事!”

  朱绘飞脸都气歪了,却把伤处牵得越发疼痛,忙捂着眼睛道:“笑话!我是朱府嫡长子,要什么没有?害我父亲做甚?分明就是因为想和我抢女人,故意与我作对!”

  李斐看看朱绘飞脸上被挤得变形的五官,再看看芝林玉树般俏立的阿原,想着阿原本是女儿身,忍不住掩嘴咳了一声,方能压了笑问向阿原:“他有何嫌疑?”

  §第一卷 灵鹤髓 第14章

  阿原便低声答道:“大人,朱继飞的枕下搜出两颗药丸,与朱蚀那些被掉换的药丸气味相同。只是大人见过谁把可能害人性命的药丸放在自己枕下,等着人去搜?”

  富贵人家多有服药强身的习惯,房中出现各色药丸都不稀奇;只是这害人的药丸不但没好好收藏,还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单单放了两颗在枕下,未必匪夷所思。

  朱绘飞眼睛差点撞瞎,耳朵却还没聋,思维的反应速度也比他壮硕的身体要敏捷得多,几乎立刻叫起来:“你、你、你难道疑心我嫁祸我二弟?”

  阿原道:“朱大公子,我可没这么说。如今真相未明,大家都有嫌疑。不仅你,连你母亲的屋子也难免要例行搜查一番。如此推三阻四,难道大公子房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井哥,咱们待会儿倒要仔细翻找翻找。”

  阿原笑得两眼弯弯,明明很好看,朱绘飞却两眼冒火,恨不得一拳将那笑脸砸个稀烂。可他越是愤怒,面部的疼痛越是提醒他,如今被砸成猪头的,正是他朱绘飞朱大公子……

  看着阿原淡定持剑的细巧手指,朱绘飞连伸拳都不敢,目光扫过偏心阿原的李斐,然后奔向倚门静立的景知晚,“景兄弟,你说这算什么事儿?若我爹真的是被歹人所害,我们就是苦主,怎的这原捕快拿凶拿到我们头上来了?”

  景知晚眸深若水,声音也清清淡淡,“哦,大公子既是苦主,必定也急着查明真相。便请大公子前面带路,大大方方让原捕快搜上一回,既可洗去嫌疑,也可令那些妄加揣测之人无言以对。”

  他的声音再怎样清淡,阿原都能听出那言语间并无善意,不由抿唇看他。

  景知晚并不回避她眼底的疑惑和愠怒,静静地看着她,唇角笑意清凉,却吐字尖锐:“查案便查案,徒逞口舌之利,着实不像公门中人,倒与那些撒泼无礼的市井妇人一般无二。”

  朱绘飞听得心神通泰,立时觉得辩不过这个市井泼妇般的原捕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忙道:“景兄弟说得极是,极是!我这便领你们前去我那屋子!”

  他也顾不得屁股酸疼,颠儿颠儿地赶到前面带路,却比被阿原用剑逼着的管事行动迅捷多了。

  阿原站在原地,看他们走出好一段路,方才抚了抚额,冲着景知晚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

  小鹿算是阿原半个助手,时刻跟在阿原身边,早将眼前之事看得分明,跳过来悄声问道:“小姐,你得罪这典史大人了?”

  阿原道:“我跟他今天才头一次见面,你该看得很清楚吧?我有得罪他的地方吗?”

  “顶多得罪了他的狐朋狗党……”小鹿沉吟片刻,忽一拍大腿,“是了!我虽没在原府见过他,但保不齐小姐在外面见过。可小姐不喜欢这种病美人型的,故而冷落了他。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如今再看到小姐,自然处处找岔了……”

  §第一卷 灵鹤髓 第15章

  阿原道:“小鹿,你去找找茶馆那个说书先生吧!”

  “嗯?”

  “问问他还收不收徒。你这编故事的天赋,做我丫头真是可惜了……”

  小坏见生人都离得远了,便又飞过来,歇落到阿原肩上,钩子般的尖喙啄歪了她的帽子。

  阿原扶帽子,看着她的鹰,笑道:“看来看去,还是我家小坏最慈眉善目。”

  小坏未必懂得阿原在说什么,却听出主人似乎在表扬它,立时兴奋起来,振翅飞起,然后盘旋着俯冲向那边围栏。

  却听鹤唳声起,夹于翅膀扑楞声中,更添嘈杂。

  阿原心念一动,忙奔过去看时,两名养鹤人正拎着棍棒急匆匆地把小坏往外赶。围栏中有十余只灰鹤犹自慌张地四处乱撞,只是翅膀上的羽毛差不多被齐根剪去,便无法飞起逃走。

  那鹤腿长颈长,伸出的喙长足有四寸,与寻常灰鹤无异,只是脖颈和头部有一大圈殷艳的朱红,想来就是朱蚀用来采血练药的赤颈鹤。

  阿原细细看时,果见有些鹤腿部包着纱布,犹有干涸的血迹。她问养鹤人:“这是你们老爷养的?最近几次采血,可有记录?”

  养鹤人便嘀咕道:“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谁问过?”

  “知县和那位典史大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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