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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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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成这样还说没事!让我看看!”有生之年,我第一次见他用了这样不温和的语气对我说话。 “这……看……不用了……不太好……”尽管伤口还在痛,我的脸竟不自然地又红了起来。 他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抓住我的手,命令似地说,“你只当我是属下,给我看看伤口。” 我终于还是拉下衣服,给他看肩上的伤口。 被血浸透的绷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掩过脸去。半天才回过头来,眼中竟有模糊的潮意 “陛下怎么让这么蹩脚的医官替你疗伤?”看着那被胡乱包扎起来的伤口,他轻声而心疼地说。 “是我自己包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陛下不知道。” 他疑惑地看看我,然后问:“怎么受的伤?” “被人袭击。” “谁干的?” “我不知道。” “告诉我,”他捏着我的手,急急地说,“没关系,告诉我。” 我挣开他的手,低下头说:“不必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又怔然看我许久,终于没说什么。起身出去了。很快他又折回来,手中拿了药物和绷带。 “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他拆开我自己包的那堆能让医官看了气背过气去的绷带,又用酒细细替我洗着伤口。 “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强忍住疼说。 他还以沉默,开始小心地替我上药。 “陛下对你好么?”他突然轻声问。 “很好。”我胡乱应着。 “很好?”他惨淡地笑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不知道。” “不关他的事,是我——”我刚要辩解,他却打断我的话,手也停住了。 “如果陛下对你不好,如果你不开心——”他认真地看着我,停了一停,思索了一下,又慢慢地说,“我是说,如果你想对我说,想要我带你走,你就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我会带你走。” 我怔了怔,却轻轻摇头。 “我不会说的。” 他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开始替我将伤口包起来。烛光下他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他的手指偶?;触到我的皮肤,他的体温便顺着手指一直流入我心里。我突然有些恍惚,我觉得自己像一架空置了许久的琴,他的手指触上去,对应的弦便发出几不可辨的颤音。 太安静了,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 空气里充满了微妙的气氛,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将伤口系系扎好,又拿了干净衣服,放在我身边对我说:“你在这里把衣服换了,然后休息一下。”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我欠起身来,急急问道。 “闷,我出去走走。”他这样说着,竟头都不回,推门出去。 “你还不是像逃跑一样!”我竟笑起来,大声对他说。 他站定,回头,也是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卷六 聚散 三 春天之前 我在榻上躺着,迷糊间睡着了。 做了许多梦。醒来后梦的内容都已不记得了,却记得是很愉快的梦,梦中笑醒过几次。 是尽管似是而非,却总算失而复得的愉快。 也不知梦了多久。醒来时发现仍是夜晚,只是桌上的烛已燃掉大半。 旁边放着他留下的干净衣服,应该是骆统的衣吧。我本来不想换的,但身上的衣服实在血迹斑斑,终于还是换上了。 伤口也没有流血了,尽管仍有微微的痛楚传来,但那些痛楚,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我换好衣服走出门去,推开门,发现他和骆统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天,面前摆着酒盏。 “你们在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看天。等你醒。”骆统伸了个懒腰说。 “看天?天上有什么好看?” “银河。” 听见他们这样说,我也抬起头。头上是一片壮阔斑斓的星空,银河有如玉带挂在中天。 “我也要看。”我笑着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了陆逊身边。骆统起身要走,然而陆逊留住了他。 “别走了,没关系。”他这样说。 “一起坐坐吧,没关系的。”我也这样说。 骆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下。我们三个人就并排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沐浴着摇曳的树影,抬头看着星空。 星空美而遥远,我忘记已有多久未这样仔细地看过星空。于是我贪婪地看着,不时陪他们一起咽下纯澈的谷酒,这种感觉,是久违了的宁静与美好。 “记得公纪对星象颇有研究的吧?”骆统的声音传来。 “是啊,”陆逊微笑道,“那个时候,婶子还常因他观星时被冷落而抱怨。” “伯言呢?伯言也对星象有些研究?”我好奇地问。 “研究倒说不上。只是大概知道星星的名字。” “星星还有名字么?” “怎么没有,”他笑着看我,“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名字。” “是么?”我更好奇了,“我一颗都不认得。” 他突然凑过来,将手在我面前举起,指了一颗明亮的星说:“那是紫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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