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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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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看了萧若宸一眼,单观面相,他便知眼前之人生性刚毅,外物难动,方才一番话只怕对他毫无用处,也只能暗叹一声道:“昔年贫僧得过萧国丈大恩,此番不过举手之劳,施主不必挂怀。只是施主……贫僧观你面色惨淡,似乎伤势颇重……” “多谢大师关心,在下自有分寸。”萧若宸谦和有礼地答道,身形却并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僧人略一顿,忍不住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道:“安心静养的这些时日,施主若有心,随时可来贫僧这里闲坐。” 萧若宸摆摆手示意知道,脚下不停,消失在门前。僧人遥看他远去地背影,轻声吟叹道:“缘生缘灭,谁知谁痴,情始情终,浮生如斯,至极至痛,人间所苦……” 在这个僻静寂寥的夜晚,谁也没有注意到殿外树后那个隐藏地身影,叶薰站在树下,似乎已化为一尊塑像,自恒古以来便默默伫立在哪里。殿内僧人低低地吟诵声传入耳中,若有若无如天音缭绕、似是而非,叶薰一时间痴了,心绪澄清成一片空白,只余耳边绵长的咒唱。 一阵风过,凝结在树枝上地露珠承受不住重力,顺着幽绿的脉络缓缓滑落。冰冷的温度滴落到肌肤上,叶薰猛地一颤,终于恢复了生机与知觉。 像是终于从梦中惊醒,她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似乎冬日的寒冷在无声无息间提早降临,笼罩住树下脆弱的空间。 一些她从来未曾想过的东西,在这个意外的时刻不期而至。像是一扇她从未注意过的门忽然打开,封存已久的秘密乍然袒露出来。如这个初秋的寒露,以一种清冷绵长的姿态滴落,沁透入她的心里,却又重逾千斤,压迫在她的心脏上。 这个……算是间接告白了吧,虽然非常的不浪漫,也不生动…… 第九章 中宵(一) 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彷徨与无措,叶薰无声地张了张口,却发现嘴唇只是无意识地颤抖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天气太冷了,毕竟秋天已经到了,她仰头望向笼罩在顶上的繁茂枝丫,借着明亮的月光,浓翠的枝叶中透出几分枯老的黄色。凝视着那片幽深的色泽,叶薰思绪只余一片寂静的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本能地低下视线。发现就在失神的时间里,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了,留守的那位僧人已完成晚课,回去休息了。 自己站了多久了?应该回去了。叶薰默默抱住被寒气沁透的双臂,想要转过身。可不知是因为长久的站立,还是因为天气的冰冷,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刚走了两步就手脚僵硬地绊到一根枯藤上。 就在身体要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一双手臂及时挽住了她。叶薰抬头,立刻看见了紧张中带着关切的面孔。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明明受了伤还这么不小心……”沈归曦气急败坏地问道。夜幕降临之后他便下山去打探周围的动静,回来却发现叶薰不见了,惊慌失措的他几乎把整个寺庙都搜遍了,才在这里找到了人。触手处的肌肤冷地几乎没有温度,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偏僻的角落里,又要在寒风中站到手脚僵硬。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个病人吗?”沈归曦心疼又心焦地低声责问着,一边脱下外衣搭在叶薰身上。却在视线落到叶薰脸颊上的时候动作一顿,“你……你怎么……”他的手摸向叶薰的脸颊,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温热的手指触到自己脸上,叶薰才惊觉一种异样地湿滑。她视线落到沈归曦离开的指尖上。几点水珠流转着清冷的光泽。 那是……叶薰愣愣地看着,原来自己刚才…… “到底怎么了?”沈归曦沉声问道,语气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他将衣服披到叶薰肩头,一边将她抱起。一边问道,“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刚才……是遇见什么人了吗?” “没有。”叶薰低下头,缓缓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冷。又有点难受……我们回去吧。”说着她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温暖地怀里,仿佛不堪这沉重的疲惫,昏沉欲睡。 沈归曦凝视着怀里地容颜,叶薰清冷的表情带着的不仅仅是疲惫,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让他忍不住担忧。 可疑惑的话语在喉咙里徘徊了数遍,却始终没有问出,只是将怀里地身躯抱紧了些。他快步向落脚的院子走去。掠的步伐迅速而沉稳,叶薰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在沈归曦怀里更舒服一点。表情深埋进他温暖的怀里。脸颊上的水泽慢慢渗透进干燥的衣服,很快就只残留下浅淡的干涩痕迹了。如果就这么一路走下去。永远不用放开。也不用烦恼,就只是这样一路单纯走下去该多好。她恍惚地想着…… 天龙寺之外是延绵广阔的密林,初秋的树木浓郁茂盛,斑驳地月光剪影透过横斜的枝丫洒落在地上,随着萧瑟的秋风轻移浅动。冷月幽树,寒风迷影,这一切伴着漆黑地夜幕融合成幽然深远的气氛。 萧若宸缓缓走在林间,绕过一丛灌木,一个人影忽然闪现出来,对他恭然行礼道:“主上。” 萧若宸停住步子,面上神态自若,显然是早已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人了。 月影渐移,光华照在来人脸上,赫然是他亲信地贺骏万。 “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萧若宸冷静地问道。 “沈皇后宫里地法事已经完结,礼部定下在七天之后,棺木入陵进庙。此次葬礼,陛下和沈涯都要亲自前来……”贺骏万详细禀报道,语调虽依然沉稳,眉宇间却已掩不住喜色,“……至于皇陵,早已按照计划中的全部布置妥当了,万无一失。” 萧若宸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这本是预料之中地事情。他略一沉吟,问道:“近来沈涯在朝中有何动作?” “这些日子沈涯他连续拜访了数家勋贵豪门,多是开国元勋、太宗嫡系的权贵皇亲。详谈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我们难以探听,不过却能够猜得到。”贺骏万笑道。 “他的行事效率倒是高。”萧若宸轻笑一声。 “得到了朝思暮念的东西,自然要让它尽快发挥作用。”贺骏万笑道,属下会仔细打探这些密谈的。 “不必了。”萧若宸却摇手打断道,“今后不要再有关于沈涯的任何行动,无论朝堂上还是军中,都停止动作。” 贺骏万略一迟疑,立刻想到,这种关键时刻,过多的关注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便释怀了。 萧若宸放下手,却无意间牵动胸口的闷痛,话音未落便湮没在一阵急促的咳嗽里。 “主上……”贺骏万紧张地上前一步,问道。 “无妨。”萧若宸摆摆手,却忍不住按住胸口,舒缓伤处的疼痛。“这是……”视线落到萧若宸的肩上,贺骏万声音有些惊慌。 萧若宸低头一看,是伤口又渗出血来,他苦笑一声:“不必担忧,是上次的刀伤,并没有伤到要害。” “主上的伤势应该尽早治疗休息才行。”贺骏万皱眉扶住萧若宸道,“这次都是因为小姐自作聪明,害得主上为了借万瑞之手将文昭送出。才不得不退让,竟然伤的如此严重……” “够了!”萧若宸神色发冷,锐光爆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贺骏万一愣,萧若宸脸上地寒意已经迅速掩去。沉声道:“伤势我自有分寸,不必多虑。仅凭万瑞的功夫,想要我的性命不过是痴人说梦。”一边说着,脑中不禁浮现起叶薰最后抱着他跃下马背地那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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