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51)

五一

　　萧若宸动作顿了顿，顺着剑势斜转身子，避过剑刃。剑光映照着他清亮的眼眸，如映照在一片薄薄的冰晶上，冷酷不带丝毫感情。

　　沈归曦招数使到一半，果然感觉内力不足，手腕发颤，原本光滑圆润的剑网立刻出现了破绽。

　　萧若宸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当即不退反进，暗运十成内力于掌上，欺身上前就要一掌拍出。

　　然而没等他挨近沈归曦，战局又变了。

　　沈归曦使出杀招的时候，叶薰看得胆战心惊，只觉眼前一片剑光灿灿，眼看兵刃就要卷到手无寸铁的萧若宸身上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式的，她随手捡起手边可用的东西朝沈归曦砸了过去。

　　哐啷一声，紧接着扑通一声，等叶薰回过神，沈归曦已经仰面躺在地上了。

　　叶薰顿时愣住了，眼神转到沈归曦身边那块翻了个滚才停下来的半块黑砖头上，又看了一眼沈归曦红肿的额头。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自己的暗器水准变得这么高明了！她目瞪口呆。

　　萧若宸一掌未及拍出，眼前却突然失了目标，险些收势不住扑倒在地上。待站稳了身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气血翻涌。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长吸了数口气，狂跳的心才略微放缓。

　　谁都不知道，就在刚才，他数月以来的屈辱和怒气完全爆发，让他完全控制不住心中隐藏的杀意，沈归曦差点立毙掌下。那一掌，沈归曦若挨实了，不死也要重伤。不想，却被叶薰这一个乌龙搅局，打散了凝重的气氛，也打破了他的心魔。他的视线转到叶薰身上，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这……这下子该怎么办？叶薰没有注意到萧若宸的变故，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眼前躺着的这一位身上。

　　虽然这个场景叶薰在心底里已经YY过无数遍了，但是真的变成了现实，叶薰才发现一时痛快之后所带来的麻烦有多严重。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位溺爱儿子的沈夫人的愤怒，还有清醒过来的二少爷知道自己是被她一砖头敲晕了之后的反应。

　　他们会怎么处置他们姐弟？严刑拷打，私刑虐待，或者直接杀掉……古装片里常见的种种刑具在她脑海里手拉手跳起了圆舞曲，叶薰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抬头看向萧若宸，他也是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要不干脆杀人灭口算了。”叶薰低声嘟囔。

　　萧若宸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不已，她当然不知道，刚才他也起过这样的想法，而且差一点儿就实施了。

　　“杀人灭口是不行的，除非我们能立刻逃出凉川城，否则迟早会被逮住。”定下心神，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要不再加上几砖头，一直敲到他失去记忆为止。”叶薰认真地想着。小说里面出现失忆这种情节的几率貌似挺大的。

　　萧若宸，“……”

　　“叶薰姐，雁秋姐，都在啊。”门开了一道缝，一张甜美的脸蛋儿露出来。

　　“卉儿，快进来。”雁秋笑着招呼道。

　　陈卉儿推开房门跳进屋里，凑到叶薰两人身边。她在沈老夫人那里的活计很轻松，闲暇时，时常往叶薰她们这边跑。

　　屋里三人笑谈了一阵，陈卉儿犹豫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道：“叶薰姐，怎么没有见到小宸哥呢？ ”

　　“小宸啊，他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我让他休息去了。”叶薰回答道。

　　“身体不好？是不是又病了？”陈卉儿睁大眼睛，语调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只是有点儿水土不服而已。”叶薰干笑两声道。那天晚上对着昏倒在地的沈归曦，姐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一阵子之后，实在想不出解决的方法，干脆脚底抹油，直接溜走了，扔下沈家二少爷一个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吹着冷风……

　　逃回来之后，叶薰发觉萧若宸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自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打扰，使得萧若宸凝聚全力的一掌凭空中断，功力反噬而引起了内伤。萧若宸只告诉她刚才力战疲倦，功力耗损。叶薰并未多疑，嘱咐他好好休息。

　　听说见不到萧若宸，陈卉儿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失望。

　　“卉儿，你找小宸有事吗？”叶薰问道。

　　“没有，没有。”陈卉儿连连摆手道，随即转过话题问道，“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啊？前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雁秋来了兴致。

　　“是有关二少爷的。”

　　雁秋的脸色一白，看来沈归曦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至今还没有完全消失。

　　“二少爷怎么了？”叶薰掩住自己的心虚，打听道。

　　“听说前天晚上，二少爷撞鬼了。”陈卉儿神秘兮兮地说道。

　　“撞鬼了？”雁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语音微微战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鬼怪，还是幸灾乐祸。她想了想，随即有些奇怪，“前天晚上不是在为钦差大人接风吗？记得二少爷明明在席上，怎么会撞鬼……不过似乎后半段没有看见他……”

　　“是啊。”陈卉儿点点头，“听二少爷身边的小厮说，二少爷因为不胜酒力，所以独自离席，到后院散心去了。服侍的下人见他迟迟没有回来，就去后院寻找，结果竟然看到二少爷晕倒在路旁草丛里。血淋淋的，被打得鼻青脸肿，都看不出人形了……”

　　喂，喂，喂，谣言不是这么编造的好不好？什么鼻青脸肿，鲜血淋漓，我不就是敲了他一砖头吗？说得好像对他动用了满清十大酷刑一样。叶薰暗暗喊冤。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二少爷就是出外散心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树上，额头擦破了一点儿呢。”雁秋对谣言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叶薰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她也在疑惑，逃回来之后，原本担心沈归曦像那一天晚上一样，带着大群人马杀气腾腾地找上门。可两天过去了，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那天晚上沈归曦在地上躺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前去找人的小厮发现。被惊慌失措的小厮抬回去后，沈夫人心痛得不得了，连忙追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可沈归曦竟然坚持说是因为自己酒醉之后雾中看不清前路，不小心撞到了树上。这让叶薰大感意外。他是认为自己一个“武功高手”被一个丫鬟用半块砖头放倒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丢人，所以说不出口？还是决定暗中报复他们呢？难不成真的被她一砖头敲得失忆了？

　　“那只是少爷自己搪塞夫人的话。他伤那么重，怎么可能是自己跌倒的呢？”陈卉儿反驳道。

　　“二少爷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吧，不是第二天就去演武场练习武艺了吗？”雁秋迟疑地问道。

　　“就是这一点儿最诡异啊，明明受了重伤，第二天却全好了。”陈卉儿说道，“而且少爷以前并不热衷练武，这两天却连续呆在演武场里不分昼夜地苦练，听说还准备重新聘请教习师傅。”

　　会好得快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伤那么重啊，叶薰无奈地想，至于突然热衷练武……看来他们姐弟日后要小心了。

　　陈卉儿又小声说道：“最诡异的一点是，少爷昏倒的地方，距离那座传说之中的鬼屋不远呢。”

　　“难道真的……”雁秋吓得一哆嗦。

　　提起那座鬼屋，叶薰更加头疼了。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天了。那天晚上偷偷潜入翰碧园取短剑，是临时突发奇想，并未与萧若宸商议过。这两天她担心沈归曦来找麻烦，又见萧若宸精神不佳，一直无暇分心。必须再去一趟。叶薰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冬日难得有今天这般灿烂的阳光，想必贞子同学没有兴趣白天出来逛园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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