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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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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白月被一拨正在东翻西找的士兵围在当中,只能低下头借长发半遮住脸,忍气吞声道:“它是自幼养惯了的,乖得很,不会咬人。” 侍卫长收下明窗尘悄悄递与他的银子,转身离开:“找时间送出去,养在宫里不合规矩——你们搜完了没有?搜完了到大殿集合,听燕王命令……” 转眼间屋子里空空荡荡,龙白月心有余悸的点上灯,就看见一室狼藉,明窗尘在门边探头安慰:“没事,燕王突然来搜查,现在在我师父那里呢,你别出去,小心被他看见。” 龙白月慌忙点头,索性吹了灯坐在黑暗里,感喟道:“好险,差点被燕王堵在床头。” “那燕王好狡猾,不动声色搞突然袭击,八成是为了抓贺公子吧,”宝儿在她怀中道,“紫眠大人果然摸清了燕王脾气,你瞧,他根本不是在生气吧?” “嗯,”龙白月忙不迭点头,侧耳聆听屋外动静,“估计灵宝那里也被抄了个底朝天。” “按说灵宝最可疑,燕王为什么反倒要来天师宫?” 龙白月一愣,喃喃道:“他似乎最想找紫眠的碴,为什么呢?” 大殿里元昕披着玄狐大氅,脸色比裘皮下露出的一隙中衣还要苍白。他长发披散,双眸病态的发亮,在紫眠面前来回踱步:“朕夜半无眠,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臣惶恐,”紫眠不慌不忙的披上外衣,对元昕下拜,“恕臣仓促不恭之罪。” “天师免礼,”元昕一笑,将紫眠扶起,“你不怪罪朕,很好很好,头鱼宴旅途劳顿,朕本不该再打搅你,可是,朕似乎出了些问题……” “陛下但说无妨。”紫眠望着元昕闪烁的双眼与阴鸷微笑,静静等待他藏在绵里的针。 “朕睡不着,”元昕抓着头发,烦躁的在大殿中走动,“烦恼的事情太多,朝中有多少人在针对朕,你可知道?废除中书、门下省他们要罗唆;废除都元帅府,改设枢密院他们也要罗唆,没完没了……三天头鱼宴朕尽力使自己疲劳,可是,朕就是无法入睡。一切都在与朕作对……你看,朕不在宫里,连天牢也被劫了。”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方是社稷之福。” “少说漂亮话,天牢被劫,是朕高枕无忧的时候么?”元昕冷笑,“朕倒怕睡了一半被人割掉脑袋呢。” 紫眠拿矛盾的元昕没办法,只得一揖道:“臣愚钝,望陛下明示。” “朕睡不着,你们都得陪着朕。索性大家一起闹腾,朕就不信,翻遍皇宫还找不出一个残废来。”元昕拉起紫眠的手道,“朕今日得了消息,便下令封锁皇宫,白天不许声张,就等晚上来瓮中捉鳖,你且等着看吧——可有好茶,与朕烹一碗来?” 紫眠自是命令宫女摆上茶食,烹茶招待元昕。元昕不怀好意的睨着紫眠,一边假意悠闲、甚至与他斗茶取乐;一边放任侍卫明火执仗,恣意查抄天师宫。 于是宫中呈现出一派滑稽景象——只见四周乱纷纷人马包围,居中上座二人气定神闲,捧着茶盏秉烛夜话。论淡漠自持,元昕到底比不得紫眠,不一会儿便见他焦躁得挑起眉毛,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一无所获的侍卫越来越憎恶,脸色极差。 “陛下,天师宫都已搜遍,并无藏匿可疑人等。”侍卫长最终无奈的向元昕禀告。 此时元昕一张脸已是黑得不能再黑,他思索再三,认为自己判断不会出错。一个公输灵宝能有多少手段,他早掂明白那小丫头片子的分量——根本不成气候。明明天牢里迷昏士卒的幻药只能从天师宫流出,难道真与紫眠无关?据线人所报,那个贺凌云素来与紫眠交好,他出手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狡兔死走狗烹,或许自己动手太早了,紫眠毕竟精明,一时半刻难以铲除——还要再抓把柄才行。想到此元昕扬眉一笑:“很好很好,天师,你到底没辜负朕。” 可惜了贺凌云那枚棋子,少了他,公输灵宝倒是难控制——假使瑶池殿里也没有贺凌云,他能在何处藏身?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不可能捱过燕京的寒夜,他必死无疑。 这时奉命搜查各处宫殿的侍卫长都来到天师宫向燕王复命,皆是一无所获。从蓬瀛宫回来的侍卫长略一犹豫,还是向元昕禀报:“陛下恕罪——搜查蓬瀛宫时海夫人被火光惊动,身体不适,属下已命人前往医官局请太医……” “蠢货——”元昕骤然急怒起来,气得砸碎手中茶碗,“谁叫你们惊动她的!” 他急匆匆起身往天师宫外走,玄黑色狐裘大氅扫着地面,几欲从他肩头滑落。众武将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须臾便撤离大殿。大批人马瞬间被宫外浓浓夜色吞没——深远处只有铠甲上细碎的寒光与隐约一声“摆驾蓬瀛宫……”,方能证明刚才的确有人来过。 第九十三章 虚与委蛇 燕宫戒严,蓬瀛宫少了妃嫔来往,倒有利于贺凌云养伤。 “幸亏我当时急中生智,借口动了胎气阻止他们搜查。”海夫人一边折好小金王爷的信笺,一边心满意足的微笑。 龙白月作为医女侍奉在侧,好心提醒道:“夫人读罢信,最好将它烧掉,免得留下痕迹。” 海夫人慌忙将信塞进衣襟,撒娇般轻声哄她:“这叫人哪里舍得,放心,我自会谨慎,只求你千万可怜我……” 龙白月无奈,也只能由得她任性:“夫人,您这里没事,奴婢便去贺公子那里瞧瞧。” “请便。”海夫人随她高兴。 灵宝与窗尘都没有借口来蓬瀛宫,戒严期间便只得靠龙白月来探视。贺凌云熬过危险期后恢复得很快,如今已能坐起。他一见龙白月来替他上药,照例找别扭:“你该记得我说过什么。” “放心,”老旧话重提也不嫌腻,龙白月翻翻白眼,举起手中药膏罐,“这都是医官局的,我如今是燕宫的医女,别老忘了。” 是医官局的才怪,燕王又不是傻子,如今这药材监管得严着呢,神仙也偷不出半点外伤药来。 贺凌云轻哼了一声便不再纠缠,安静的趴着让龙白月上药,半晌后他忽然低声问:“这些天看见灵宝了么?” “你最好别惦记她,她忙着给燕王作长工,可分不得心,”龙白月压低声音道,“昨天就因为这个,差点把自己手指头给削掉,害我过去为她止血,忙了半天——你知道她是为了谁才费这样的苦心……” 说罢将一封信放在贺凌云面前,喟然长叹。 贺凌云盯着信笺,手指揪紧身下褥垫,咬牙道:“叫她别干蠢事。”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我已叫宝儿帮她送信,”龙白月歉疚道,“怪我忘了顾念她的心情,宝儿忙着替海夫人做事,没顾得上去探望她……” 燕人善猎,送信途中半点松懈不得,且不说海东青满天飞,嗖嗖冷箭更是防不胜防。就在前天,宝儿变作狐狸钻进皇宫时,稍不留神后腿便被一支暗箭蹭破了皮。 “她太傻……”贺凌云怔怔出神,目光变得极轻极柔。 龙白月望着他的眼睛,心中一软,不忍心再用别的话题打搅他,便收拾好药膏静静陪在他身边。许久之后贺凌云回过神,还是忍不住忐忑的问:“有机会让我见见她吗?” 龙白月为难得双眉紧皱,摇头道:“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哪有机会让你俩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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