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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怎么会这样?

  这药有毒?

  猛然起身,我后退了一步,骇然地望着地面,只觉全身一阵冰冷。

  安胎药里竟然有毒,皇后要毒害安妃娘娘?

  这一刻,连四肢都觉被冰浸过般。

  我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不远处宫人的说话声陆续传来。

  我慌张地看了看周围,转身欲走,迈出几步,又硬生生地折回。

  盯着那些碎碗片,我一咬牙,撕下里衣袖子,包起碗片,隐入花丛小道。

  我刚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现身的。

  他似笑非笑的眸子眯起,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宫女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呵呵,她不就是去年在红楼……怎么也进了宫?要是见着了皇上,啧,离宫才三个月,宫里有趣的事倒多了。”

  又盯着那片枯萎的小草良久,他摇摇头,喃喃道:“又有人要遭殃了。”话音一落,他又快速地消失。

  眨眼之间的事,不见来不见去。

  桌上兰花已探出了诸多的枝叶,落了根,几朵小白兰点缀在枝头,像是在告诉世人可以截下栽种了。

  我守在自己的小偏殿中,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兰花,时不时地又将目光望向兰花旁的那些碎碗片。

  该怎么办?

  没有完成皇后交代的事,又是这么重要的事,后果可想而知。

  心中又庆幸着,幸好药打翻了,要不然自己就成了刽子手。

  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身子轻颤起来,是后怕。

  到底该怎么办呢?

  逃,是不可能的。

  我握紧拳头,心头挣扎不已。

  脑子混乱得很,压根没了方向。

  过了许久。

  我站起来,倒出兰花,扒去盆中的泥,将碎了的碗片放进盆底,撒上泥,再放入兰花。

  出了小偏房,此时,已是下午了。

  皇后宫很静,只有几名皇后的近侍宫人在殿内走动。

  每走一步,脚步都觉得十分沉重。

  但该面对的,我不能胆怯。

  深吸了口气,我迈入了正殿。

  进殿刹间,目光就与棠煜冰冷夹杂着忧虑的视线相遇,下一刻,目光收回,听到他道:“娘娘,苏恩来了。”

  皇后高坐于上,神情冷淡,一手轻轻扣着茶盏,没有说话。

  这情景,那宫女定是已把事情说了。

  也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奴婢叩见娘娘。”我下跪,既然已在此殿,心中倒镇定了许多。

  放下茶盏,皇后犀利的目光朝我看来,“恩恩,你该知道本宫喜欢你,才让你在小偏房中待了三个时辰。”

  看来,皇后是什么都清楚啊,我的心一紧。

  皇后又道:“想清楚了吗?是做本宫的心腹,还是敌人?”

  极为温和的一句话,听在耳里却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只想做个平凡的宫女,望娘娘成全。”

  “平凡的宫女?”一丝冷笑在皇后嘴角泛开,“在你成为本宫的贴身侍女时,就再也做不回平凡的宫女了,怎么,你连这样的自知也没有吗?”

  “望娘娘成全。”我叩头。

  “成全?本宫是可以成全你。”见皇后抬了抬手,立刻,有两名宫人进来,手上分别拿着水盆与近乎透明的布帛。

  我的脸在刹那间苍白,这布帛是专门用于宫人的,一旦宫人犯了宫规,将它在浸湿后一层层放在脸上,让人窒息而死。

  “你若做本宫的心腹,从此荣华富贵,所有宫人见了你无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反之,陪伴你的只是宫里的枯井,潮湿的井泥。还想让本宫成全你吗?”

  我抬头,看到了皇后眼底的阴沉与残忍。

  棠煜冷冷地望着我,担忧中隐隐又夹杂着几分试探,仿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让他极为在意。

  “娘娘,奴婢是个愚钝的人,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是不是愚钝的人,本宫很清楚,本宫也把话撂在这儿了。”皇后轻抿一口茶,语声淡定无波,不轻不重,“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可惜,一旦入了宫,你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更别想冷眼看世间纷争,你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睛选个好主子。棠煜。”

  棠煜一个眼神,下侧站的宫人端着盘子上来站在我面前。

  皇后道:“这一碗安胎药是本宫命人刚煎好的,还是由你送去给安妃。嗯?”

  浓郁的药味冲入了鼻间,身体一阵阵的寒。

  该怎么办?

  我的心像是沉入了无底的冰洞,跳一下都无力。

  不,我不能害人,我绝不做刽子手。

  但若不这样,我便会死。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害人。

  早已想清楚了,不是吗?

  “娘娘,奴婢不想害人。”声音微微喑哑,但一字字却极为清晰有力,“安妃娘娘身怀龙子,一尸两命,奴婢是绝不会将这安胎药送去的。”

  “不想害人?”皇后一声笑,银铃般的笑声听在我耳里却像是细针般尖锐,“太晚了,你已经害了安妃,虽不是一尸两命,但她肚里的孩子却已不保。”

  “什么?”

  “你真如自己所说这般清高,在得知那安胎药有毒时就该禀明圣上,可你却将证物藏在了花盆中,这不是间接地帮了本宫吗?”

  皇后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我心中。

  皇后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在这宫里处处都是本宫的心腹,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知道,至于你所谓的害人,你不做自有他人接手。”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宫人的话,“看来,我得亲自去煎药送去才行”。

  “而且,”皇后一阵低笑,过于矜持的笑声,让人猛地一怔,心颤不止,“本宫还有替罪羔羊,你猜是谁?”

  替罪羔羊?打了个寒战,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是明妃?”那宫人,是明妃宫的侍女。

  皇后眯眼如月。

  这个计划显然策划了很久。

  猛地一个激灵,那,那景临又在当中扮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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