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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别人家给自家女儿许愿,都说长大了漂漂亮亮嫁郎君,大公子却说骑马坐船。”乳母忍俊不禁。

  “我的女儿,当然与别人家不一样。”魏郯不以为然,说罢,一边逗阿谧一边看我,“阿谧看,母亲也笑了,可见父亲说得对是不是?”

  我无奈地看着他:“净胡说。”说罢,将阿谧抱过来。

  睡觉的时候,魏郯和我们共铺。他睡外面,我睡里面,阿谧睡中间。阿谧很快就睡得香甜,我闭着眼睛,却并不觉得十分困。我不是一个人,没多久,铺上传来辗转的声音。

  “夫君睡不着?”我问。

  “嗯,午后在营中睡了些时候。”魏郯有些诧异,“夫人也未睡?”

  “嗯。”我说。

  魏郯从枕边伸一只手过来,抚抚我的头发。

  这两日,我们各自忙碌,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简直绝无仅有。

  “夫君在想二叔和姑氏的事,”我想了想,问,“今日上朝,商议如何?”

  魏郯道:“二弟贬为庶民,发配融州。”

  我讶然。这个发落,简直可称得上温柔。魏昭不必受刑,融州也并非荒凉之地。

  “这是夫君的意思?”我问。

  “嗯。”魏郯答道,停了停,“也是父亲的意思。他不愿我用重典,父亲虽说不出话,但我能明白。”

  我也不多言语。魏傕的意思,我大致也能猜得到。如今魏郯大权在握,行事更当谨慎。自前朝起,帝王以孝悌治天下,魏郯对魏昭下狠手,于法理自是无背,可落到别人口中,手足相残几个字却是逃不了的。

  “郭夫人呢?”我问。

  “我也问过父亲,是否让母亲陪伴。”魏郯道,“他点了头。”

  我了然,如此,也算万全了。

  “睡吧。”我抬头,吻吻他的脸颊。

  魏郯笑笑,等我正要离开,他却突然扳住我的头,俯下来。

  呼吸在唇舌间纠缠,许久未触碰的欲望,像干柴触了火星,一点即燃。

  他拉开薄被,翻身上来,手掌探入我的衣下,未几,肌肤一凉。

  魏郯也脱了衣服,在上方看着我,呼吸起伏交错着,却停住了动作。

  屋子里的光照黯淡,可我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它落在我的起伏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缓缓移过,静止之间,却更让我感到微微的战栗。

  “夫君……”我的声音带着一抹奇妙的娇柔。

  “点灯吧。”魏郯说。

  我登时赧然,用力捉住他伸向灯台的手:“……阿谧!”

  魏郯低低笑起来。他伸手抚过我的头发,俯下身来。

  这一回,那亲吻变得柔和许多。他抚摸着我的身体,唇舌和手指轻车熟路地挑逗,似乎满是着迷:“阿嫤……”

  我喘着气,有些地方因为日久而生疏,不禁轻吟出声。

  “疼的话,勿忍……”魏郯抬起我的腿,粗声道,说罢,忽而挺身。

  没有预想中的干涩和疼痛,这一回欢好,竟是阿谧出生以来,我们在澡房之外的地方最尽兴的一次。

  魏郯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把我放在榻上,又把我放在他的腿上;让我面对着他,背对着他……冲撞带来的欢愉,像醇酒的后劲一样让人意乱情迷。我控制不住地呻吟,用指尖在他的背上留下红痕……

  他还要把我放到案上,我又羞又恼,用力把他推开。

  第二日,阿谧比我们醒得更早。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酸痛让我动也不想动。

  魏郯已经出去了,宅中也有别的事。

  昨日,魏氏子侄们全都到家了,周氏和毛氏见到各自的夫君平安,皆是欢欣不已,在周氏府中设宴,邀我们过去一聚。

  魏郯自从回了雍都,又开始了早出晚归。这边府中,只有我和魏安一道过去。

  魏安是跟着魏慈他们一道回来的。出去两三个月,他的嗓子居然不再变声了,说起话来开始有一些男子的中气。

  魏慈还是那个笑得爽朗的样子,家人聚宴之后,谈论起此番的征战,他滔滔不绝。

  魏郯的那些画简简单单,只能看出他每日穿着什么,在地上还是在水上。而确切的事情,却是此时才知道。

  梁玟中了魏郯的计。梁玟攻北方,土地乃是其次,最主要的却是粮草。十几天里,魏郯千里设伏,引梁玟一步一步入内。而就在五六日前,时机已到,魏郯下令四面出击。梁军回师不及,在邰阳受了重创。梁玟领军回撤,却被断了后路,就在新安江的边上,梁玟在混战中中箭,坠马而死。

  魏慈道:“大堂兄原本想亲自引军追击残部,可听说雍都这边不好了,便即刻班师回朝,留下孟忠、许寿等人率军南进。”

  我和周氏、毛氏等人听着,皆颔首。

  “我还要往城墙查看弩机。”这时,魏安从席间起身,向我们开口道。

  众人皆答应,魏安行了礼,往堂外走去。

  “听说水军在新安佯败了?”周氏看着魏安的把背影,神色有些可惜,“大堂兄和四堂叔将水军训了那么久,我还以为要水上大战一番才是。”

  “谁说的。”魏慈不以为然,“水军在汝南与梁玟的水军可是轰轰烈烈战了一场,且对岸领军的还是崔珽。”

  “崔珽?”我讶然,“他不是梁玟的军师么?怎会在汝南?”

  魏慈道:“长嫂有所不知,梁玟要被罚,崔珽本不同意。梁玟便将崔珽留守,自己过了江。”

  “战况如何?”毛氏问。

  “当然是这边赢了。”魏慈笑眯眯地说,“梁玟水军的船骸漂得满江都是。”说着,他感叹,“还是我们阿安聪明,什么博陵麒麟子,阿安的楼船才叫巨舰。”

  我听得此言,想到了魏安和崔珽的邀约,而如今,崔珽败了。

  午后,我到魏安的院子里去。不出所料,他又在对着一堆木料敲敲打打,十几年如一日。

  “长嫂。”见到我,魏安停下手里的活,向我一礼。

  “四叔。”我微笑,看看他做的物事,仍是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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