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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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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过来看看我,问我几句话,把把脉,摸摸肚子,笑着说“不急”;接着,又吩咐伺候生产的几位仆妇去准备生产的用物。 最后,她对魏郯说:“大公子,此乃产室,男子不便入内。” 魏郯一愣,看向我。 我也看着他,忽然想到他这一出去,顺利的话,就是孩子出世才能再见,若是不顺利…… 眼眶忽而一酸,我咽咽喉咙,抿起唇。 “阿嫤……”魏郯连忙过来,神色有些复杂,替我拭拭眼睛。 也不是道是不是腹中的疼痛变得厉害了,我更加难受,紧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稳婆在一边见状,苦笑道:“少夫人,最长也不过一两日,莫担心,少夫人胎位端正,定是无碍。” 我看看她,又看看魏郯,深吸口气。 “夫君出去吧。”我擦擦眼泪,松开魏郯的手,低低道。 魏郯脸色有些不定,过了会,低声道:“我就在外面。” 我点点头。 魏郯对稳婆和阿元交代了几句话,看看我,再弯腰摸摸我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我曾经和魏郯讨论过孩子的名字。魏郯坚持说他来取,于是每天回来就翻。此事跟魏傕说过之后,他却不乐意,说魏治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嫡孙的名字当然只能是他取。 于是,我和魏郯就落到了只能取乳名的境地。 既然是乳名,我毫不犹豫地把做主之权拿了过来,说叫阿乖。 魏郯起初不肯,说他是父亲,怎么螚由我取名。 我不以为然地抚着肚子:“生孩子的可是妾。” 魏郯也不以为然:“没有为夫,你怎会有孩子。” 我反驳:“生产时出力的是妾。” 魏郯微笑:“可造人时出力的,乃是为夫。” 这个问题争了一轮,无疾而终。最后,我退一步,让魏郯想几个乳名。不出我所料,魏郯这个粗人,想出来的乳名全不是引经据典一本正经就是阿团阿福阿玉阿雪之类的。 我于是不再忍让,说孩子就叫阿乖。 而到了如今,我已经不去想什么乳名之类的啥问题。 疼痛一阵接一阵,跟临产前的时候相比,我初时的那点腹痛就像儿戏一样。稳婆让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架着我,身后垫着厚厚的被褥。我的精力全然被那个挣扎着要出来的物事拽了去,咬着牙,听着旁人不断地说“用些力,再用些力”。 我咬着巾帕,喘着气,不知是否幻觉,每当稍稍停下,似乎听到外面有一个隐约的声音传来,又低又沉。 “阿嫤……”似乎有人在唤我,像是魏郯,又像是母亲。 当一声啼哭的传入我的耳中,身上已经精疲力尽。 身旁传来妇人们欢喜的声音,我被搀扶着躺倒在榻上。 不待我从解脱中喘过气来,稳婆大声贺道:“恭喜少夫人,是位小女君!” 女君? 我无力地侧着头,看到一个皱兮兮的小脸出现在面前,清亮的啼哭,小手一下一下地挥着。 这是我的孩子?在腹中陪了我九个多月的孩子? 我感到奇妙又不真实,费力地抬抬手。当触到那小手,心中忽而被一阵柔软裹住。 女儿也好。 我露出笑容,声音沙哑而微弱:“……阿乖,我是母亲……” 从前,母亲曾跟我说过她生我时的感受。 “生你长兄的时候很疼,生阿嫤么……”她笑笑,抚抚我的脸,“母亲叫了声阿嫤,你就出来了。” 这当然是骗小孩的。我长大以后,虽然没有真的见过谁生孩子,听说的各种情形倒是不少。周氏和毛氏就是我近来最大的八卦来源。对于生孩子,她们众口一词,疼。头胎的话,加一个字,更疼。 我虽听着就已经心有戚戚然,可到了自己体会的时候,才知道做母亲的艰苦。 当我沉睡醒来之后,看到的是魏郯。 他坐在榻旁,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示着他没有好好歇息。 “醒了?”他低低地问,嗓音有些干涩。 “嗯。”我的喉咙像卡着什么,却朝身侧看去。 我和魏郯中间,一只小小的襁褓放在榻上,婴儿小小的脸睡得恬静。 “她总是睡。”魏郯笑笑。 我也笑,与魏郯对视。他脸上笑意深深,双目里尽是掩不住的喜气。心中似淌过一阵甘甜,温软而脉脉。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魏郯握着我的手,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的手指。 我回握着他,不禁又看向阿乖,从眉毛,到鼻子,再到眼睛,仔细地看,充满好奇。 阿元端来一碗粥,笑盈盈地说,“夫人,小女君可乖了,不乱吵闹。大公子昨夜一夜未睡,好不容易今晨睡了一会,又走来看你,拦都拦不住。” 魏郯难得地宽宏大量,被婢子打趣也一派和气,嘴角上扬,接过阿元的粥:“把小女君抱走,我要喂夫人用食。” 阿元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阿乖抱起。 我一直看着她把阿乖放在一旁的小榻上,又看到阿乖一动不动继续睡,才收回目光。 “还疼么?”他低声问。 我点点头:“嗯。” 魏郯目光怜惜,片刻,他低头吹了吹汤匙里的粥,送到我唇边。 我望着他,张开口。粥不烫,熬得香浓,我吞下,身上一阵舒泰。 “阿乖吃了么?”我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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