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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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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魏傕的声音从榻上传来,看去,只见他已经起身,看着韦郊,片刻,目光玩味,“依你之言,我若不肯就医,倒成了蔡桓公?” 韦郊昂首:“禀丞相,蔡桓公何人某不识得,某只知扁鹊。” 魏傕笑了笑,一摆手:“来人,请扁鹊坐下。” 众人神色都放松下来,家人上前给韦郊行礼:“扁鹊,请。” 韦郊却不动。 “丞相请你去。”阿元忙小声催促道。 韦郊看看她,又看看我和魏郯,片刻,仍恼着说:“我是看在大公子面上。” 我们相觑一眼。 “是了是了,谁不知道你是大公子请来的。”阿元道。 韦郊这才将面色缓下,整整衣袍,走上前去。 韦郊为魏傕诊脉,又是写方子又是施针,忙活了大半日。 魏郯和郭夫人一直陪在旁边,我则留在屋外。魏傕答应让韦郊看诊之后,没多久,魏昭和梁蕙也来了。见过礼之后,魏昭入内,梁蕙则与我守在屋外。 “舅氏这病,也得了许久。”梁蕙望望虚掩的房门,轻声道。 我颔首:“确是许久。” 梁蕙看向我:“听说,这扁鹊是茂州周扁鹊的弟子?” “正是。”我说。 梁蕙唇角勾勾:“舅氏到底愿就医,亦是难得。” 我看看她,笑笑,没有说话。 韦郊说魏傕讳疾,其实不然。在今年之前,魏傕患病之时,一向是个听话的病人。而出了倪容的事之后,魏傕开始变得十分小心,请来的郎中都是相熟的,且药方都要一一确认,唯恐有毒物。如此一来,即便是老道的郎中,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魏傕今年的头风又重又拖,除了骐陵的打击,恐怕这也是因由之一。 其实,我有点不赞同魏郯给魏傕请医。有了倪容的那件事,请医在府中就变得格外慎重。魏傕要是治好了,当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治不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岂不会拿来做文章? 等了许久,门终于打开。 见到魏郯和韦郊出来,我连忙迎上前去。 “如何?”我问。 “按时服药,明日我再来施针。”韦郊擦擦额头上的汗,对魏郯说。 “嗯。”魏郯颔首。 又说了几句,魏郯让家人过来,吩咐送韦郊出去。 韦郊与我们作揖,抬头的时候,忽然朝我们身后望了望。 我稍稍回头,阿元立在我身后,望着庭中,脸上似有些不自在。 此后,韦郊每日午后,定时到府中为魏傕看诊。几日之后,魏傕的病痛已经减缓许多,不会彻夜难眠。 每次看过魏傕,韦郊也会来为我把把脉。 “少夫人近来烦躁,待某以膳食相调。”韦郊道。 我讶然:“扁鹊怎知我烦躁?” 韦郊瞥瞥我,似乎在看傻子,强调道:“某乃扁鹊。” 我扬扬眉毛。 他说得不差。随着肚皮渐渐胀大,我的脾气的确不如从前有耐性。 我容易胡思乱想,有时候,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大腹便便,如同变形了一样,甚至会有些沮丧。 我不能忍受吵闹,又不能忍受太安静。 魏郯回来早了我会觉得他走来走去看得心烦,回来晚了,又会担心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事。 我觉得饭菜不香,难以下咽,每顿都食量很小。魏郯和阿元皱着眉让我多吃,我又会觉得不耐烦。 当然,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变得莫名,尽量控制。可是我仍然忍不住因为魏郯的只言半语钻钻牛角尖或者顶嘴。魏郯有时会被我气到,瞪着我,额头上的青筋蹦跳。可他不吼我也不动手,在房子里冲冲地走几步或者用脚踹墙,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如同刚悟了道一般。 “夫君生气么?” 事后,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曾这样不好意思地问魏郯。 魏郯望着房梁,深吸一口气:“不气。” “为何?” 魏郯弯起唇角:“一加七是几?” “八。” 魏郯那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为夫用养一人的粮食养了八张嘴,怎会气?” …… “怀孕虽是大事,过于紧张却对胎气不利。”韦郊写好了方子,交给阿元,慢悠悠道,“除了我曾告知夫人的那些忌食之物,用食不必拘束;房事适当,阴阳调和,亦有益心绪宁静……” 我清咳两声,忙瞥瞥四周,无语地看着他。 “什么房事?”阿元脸红,瞪着韦郊,“胡说什么?” “这怎是胡说?”韦郊放下笔,认真道,“此乃某自幼随师父看诊而知,某也曾对大公子说过,房事哎哟……”他话还没说完,阿元用力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韦郊龇牙咧嘴,正要作色,被阿元瞪了回去。 “好,好,不说。”韦郊看着她,立刻换做一副笑脸。 “阿元,”我看着他们,将方子收好,“唤家人来,送扁鹊出门。” 阿元望望我,应一声,又看看韦郊,转身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韦郊的小眼睛仍然转着张望,等收回来,蓦地与我目光相对,立刻换做正色。 “多谢扁鹊。”我微笑。 “应该的。”韦郊一脸正经。 等阿元回来,我关上门,问她与韦郊到底怎么回事。 阿元支支吾吾,说她与韦郊并没有什么,只是韦郊在船上的时候,将一块祖传的玉给了她。说罢,还将那玉翻出来给我。我看到那玉上面的雕饰和色泽,以从前混迹市井的经验,知道这等货色在一般的人家也是宝贝了。 我将玉还给阿元,道:“投以木瓜报以琼琚,你投了木瓜?” 阿元忙道:“不曾不曾,夫人,这是他自己给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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