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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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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荻?琰昊君?两个陌生的名字,两个从未听闻的人物。 我斜眸瞅着她们娇羞不已的笑容,想来少女情窦初开,何况又是那么美好令人向往的男子。 看她们肆无忌惮地笑闹,我突然有些坏心地想吓唬她们一下。轻轻嗽了一下嗓子,掐尖了装腔作势地道:“姐姐们自然是比我有见识多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妙人,可惜我孤陋寡闻,眼中只一位公子兰呢!” 话刚落音,她们蓦地收了笑容,一个个脸上露出惊恐悔恨的神情,心里定是后悔刚才失言,竟说出了对公子不敬的话。 我哈的一声笑,大摇大摆地抬脚走人,擦身而过时,特意偷瞟了一眼几个小美女的脸色,当真是精彩纷呈,如开了染坊。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笑到内伤,全拜公子兰的熏陶,我也快成变态了! 还没踏进冼觞阁,远远地听到里面丝竹弥漫的热闹喧哗,门口的护卫见我穿着华贵,没加阻拦就放我进去了。 抬脚跨过门槛,迎面数十根盘螭金丝楠木柱直插天井,冼觞阁中没有悬挂纱幕,只从挑得极高的横梁上坠下数不胜数的珠花挂帐。挨墙一溜儿落地合体莲叶青铜宫灯,共一十三尊,整齐摆放,烛火摇曳,明珠流光,步行其中,仿佛走进了琉璃浮光世界。 想来冼觞阁的主上很会享受,我肚里暗笑,难怪公子兰也跑来凑这个品酒大会的热闹,刚才进门时隐约瞄到大殿尽头的黄金榻上,一袭白衣翩跹在浮光掠影中,勾得左右那些个宫人的目光如痴如醉。 我从回廊下的人群中穿过,凑到离他几丈外的地方停住脚步,极目望上去。他懒懒地斜倚在锦垫上,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里捏着银脚杯,眉目中薄含三分酒意,眼眸微乜,颊上淡染着红润,原本辉月清雅的芙蓉面貌,此刻直教人看得愣了神,魂销神醉。 妖孽啊妖孽,这人一张祸害脸还偏偏跑出柔兰阁残害大众,也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正冲着他流口水。 他一定是故意的,跑来这里装醉惹人遐想! 我在内心唾弃了一下他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顺手擦掉嘴角滑下的口水。 呃……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眸光流转间投了过来,我缩紧脖子躲进阴影,却还是感到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几分。 方才还一阵荡漾的小心肝,此刻被冻成一片片,零落在风中…… 硬着头皮从人堆里钻出来,抬眼和他对视,估计刚才我那满脸花痴表情全被他看入眼底。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唇边浮起古怪的笑容,我瞬间红了脸,仿佛无数根小针同时扎在脸上。 就知道这人不会轻易放过我,这次让他逮着机会耻笑我的失态,心里暗恨自己不争气,明知他芙蓉面貌铁石心肠,却仍旧不受控制地被美色迷惑。 男色啊男色,罪过啊罪过! 破罐破摔,反正我就是喜欢看他的脸,索性看个够本儿。我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恶狠狠色迷迷地瞪过去。他的眸中笑意更深,喉咙里发出咕噜几声低响。 憋笑吧,最好憋死你! 我在心里默念着,和他较劲似的互瞪,佛曰我不丢人谁丢人,大不了就让别人误会我为他绝世容颜倾倒,激情澎湃得难以自已。 空气中咝咝冒出电光,胶着的目光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身边的宫人们早就远远地躲开,生怕引火烧身。 我正预备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公子兰忽然掉转了视线,望向天井中歌舞的美人们,彩衣翩飞,歌影摇曳,一派富贵风流景象。 我讪讪地正要低头,蓦地两道刺骨的视线兜头罩下来,我怔怔地看过去,他饱含警告的目光扫过我,又轻描淡写地移开。 呆立原地,穿堂风吹过后背,阵阵冷汗凝落…… 无暇细想他那冷冷一瞥中的含义,冼觞阁里丝竹乐声戛然而止,一个华服丽颜的中年女子迈着端步走至黄金榻前,俯身拜了下去。 “冼觞阁流矽,恭贺公子千秋百载,如日之升。”说完,她盈盈叩首,旁边早有随侍的宫人捧上酒樽。 公子兰从流矽的手中接过金樽,将原先所握的银杯放到榻旁。他的手臂刚抬,大殿上所有人都在顷刻间跪下身去,口中高呼“祝公子千秋百载,如日之升”。 我跟着大家跪了下去,长殿中挤满了人,颇有点不好下脚。喊过祝词后,众人恭敬起身,衣裳窸窣声响彻大殿。 公子兰睥睨环视长殿回廊,缓缓将目光转回流矽的脸上。 “两日后,含章宫中贵客盈门,还望阁主莫让我失望。” 流矽浑身一颤,不由得又跪下身去,公子兰把玩着手里的酒樽,一双眼眸淡淡地看着她。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弥漫在整座冼觞阁中,所有人屏息静气,生怕发出丝毫响动。 大殿上静得出奇,公子兰仰起下颌,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一个白衣少女绕到他的榻前,伸手接过金樽。 他慢慢地倚回锦垫,空气中紧绷的张力逐渐消失。流矽扶膝站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白衣女子双手端起酒樽,清雅容貌上凝了一抹傲视众人的冷漠,她冲流矽点点头,将金樽递过去。 “公子属意此酒极佳,色味甘醇,冼觞阁阁主办事得力,妹子这里代公子谢谢阁主了。” 她躬身微拜,流矽立刻诚惶诚恐地笑道:“哪里敢劳驾连浣姑娘,这本是我分内的事,做得好也是应当的。” 她二人一唱一和,公子兰稳坐高座。我自那女子走出的刹那便认出她正是娴月殿的连浣,想不到两年工夫,她出落得越发超逸雅致了。 怪道如今公子兰对她青睐有加,他们原有些相似,都是清冷寡情的模样,高高在上,完美得仿若世人眼中不可企及的星辰辉光。 没等冼觞阁里面散场,我早早遁形逃了出来。被公子兰盯了几眼,我浑身上下似被扎穿了几个窟窿,再待下去只怕当场就要立地成佛,回头他不定又想起什么花样拿我开整,我可玩不过那只狐狸成精的妖孽! 没蹭出两步,肩上被人一拍,惊得我差点儿跳起来。回身怒瞪过去,一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少女手里抱了一只坛子,正冲我柔柔地浅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按捺下火气,问道:“姐姐找我何事?” 她将坛子递了过来,面上笑容不减,“姑娘是天香阁的人吧,咱们流矽主上吩咐,劳烦姑娘去洗天池的碧渊绿涧里汲点泉水,再调和了苏合香丸,主上要酿百花香药酒。” 我讷讷地接过酒坛子,“请流矽主上放心,我尽快把泉水送来。” 她撒开手,妩媚一笑,“洗天池在含章宫外九华里的樱山深处,这是冼觞阁玉符,你凭此物可出宫去。” 她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塞进我的手里,说完轻巧地一旋身,在廊下转了几步,便不见了踪影。 隔日清晨,我吩咐下宫里的驭行司备好马,在鞍子两旁各绑上一只酒坛子,套上棉布软套,省得途中颠簸磕碎了。 遥想在花家寨时,君亦清曾教我骑过几日马,虽然闪转腾挪还不算顺手,但平地长驰已不在话下。拢住辔头,我翻身一跃上马,双腿在马腹上轻轻一夹,马儿立时乖觉地沿着宫墙一溜儿小跑。 刚到宫门,阙楼下两名护卫跃身上前,其中一人一扬手,按下我的马头,马缰被他牢牢地拽在手中。 这马虽说性憨,可合身前冲的劲道也着实不小,那人一手就制住了马身,我暗自惊诧,从腰上拽出那块冼觞阁玉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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