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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刘陌回望故土,没有过多的留念。当他再度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会更成熟,更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宿命。

  他们请了一位精通汉语与身毒语的当地人。名字叫做莫纳。莫纳的皮肤黧黑,不似汉人模样,但很健谈。言道,往身毒去,要经过一座很高很高的人。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它更高的山了。那座山的名字,叫……“喜玛拉雅。”刘陌漫不经心的道。

  “对了。”莫纳惊奇的看着他,“这位小公子来过滇国么?汉人很少有知道这座山的。”

  刘陌不答,反问道,“身毒是不是有一条有名的河,叫做恒河?”

  “是啊。”莫纳越发惊奇了。

  刘陌的心里闪过一丝疑心。他自幼和娘亲在一起,习惯了娘亲的博闻多识。只道娘亲出身高贵,自然知道的多些。可是这些年他在未央宫,也有博学的老师来教导他。然而比如身毒的事,东方朔都不知,为何娘亲一个深宫女子,清楚的有如身边的长安城呢?

  然而,终于,身毒已经在望。刘陌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身毒的边境。

  一阵风吹过,扬起尘土,落在身上,灰蒙蒙的一片。

  “终于到了啊。”金日磾策马来到他的身边,感叹道。

  此时,是汉历元鼎二年九月。

  一一零:身在异乡为异客

  进了身毒,方知在繁华大汉之外,还是另有其他强盛国家的。便如娘亲所说,身毒女子多妩媚,虽然用面纱遮了容颜,单凭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便能勾了人的魂去。

  莫纳奉唐贺之命,向城门守军转达了使团与商队的来意。守军并没有听过那个遥远的东方大国之事,但看这一群人衣食气度,倒是不敢怠慢,禀明了上司,放他们进城。

  身毒都城一片繁华,街头熙熙攘攘的,都是身毒居民。街两边有各式摊贩,吹着笛子指挥蛇起舞的艺人,撩乱了众人的眼。刘陌看着唐贺目不斜视的走过,微微一笑,看来,任命唐贺担任此行正使,伍被也算识人有明。

  一行人下榻身毒的旅店,等待身毒国王的陛见。过了七日,王宫里传来王命,请大汉使节前去。

  郭解微笑道,“我扮随从吧。”

  有天下第一游侠的保护,如何都要安全些。唐贺便点头应允,虽然知道,郭解多半是为了他那个师侄。

  刘陌啼笑皆非,“真当我这点事都办不好啊。”

  三人随来人而去。身毒王宫一派异国风情,刘陌暗暗赞叹,虽然风格各异,但竟不逊于未央宫的华丽。不知是身毒国力强盛堪比大汉。还是,国王性喜奢靡。

  “你们,来自遥远的大汉么?”王座之上。身体虚浮的国王倨傲问道。

  “是的。”唐贺微笑鞠躬,“我们大汉英明神武地皇帝陛下听说了在大汉极南边。有身毒这样一个繁盛的国家。愿与国王交好,共展繁荣。特遣本使不远万里前来,并送来一些大汉的礼物。”

  他拍了拍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捧来了丝绸,茶叶。瓷器之物。

  国王扫过了侍从,便觉得最后一个捧瓷地侍从略略抬眼,光华虽内蕴,却深不可测,不由心中一凛。

  便有身毒使女上前,举起第一个托盘上的丝绸一展,四周一片赞叹。原来是一件极轻盈地丝绸绣衣。裙裾华美繁复,上绣着一些精美的花瓣纷飞,华丽无匹。美不胜收。

  国王身边的宠姬一声赞叹,忍不住伸出手去。使女乖觉,连忙奉上。宠姬只觉那丝绸轻巧光滑。爱不释手,忍不住道。“大汉的丝绸在身毒虽少。我也曾见,竟都比不上这件衣裳呢。”

  “那些都是民间流传过来的如今大汉皇帝陛下遣使前来。又是送给国王地礼物,怎能用那种东西。”唐贺有礼微笑。

  “王上,”那宠姬便像蛇一样依进了国王的怀里,“我非常喜欢这件衣裳,王上便赐给我吧。”

  国王微微一笑,道,“先看过其余两件,再说吧。”

  那瓷器自然是极精美的。茶叶却是身毒人俱都没见过的,宫人拿了沸水来泡,国王饮了一口,疑道,“不是特别甘美啊。”

  唐贺便一阵尴尬,正要盘过来。听得身后一阵笑声,刘陌越前道,“饮茶不同饮酒,品的不是甘醇,而是悠沁。”

  他自幼承在阿娇膝下,论及茶道,再也没几个比他更精通的了。此时有礼道,“这位,请为我再取一份沸水来。”宫人慑于他的气度,转首看国王,见其微微颔首,便回身转入纱幕之后。

  “此茶是茶中极品,唤碧螺春,民间有个称呼,又叫吓煞人香。”刘陌微笑道,“其实在大汉,茶在贵族之间,是一种艺术的。我们大汉曾有一位开国将军,唤作韩信。我现在泡茶的手法,便叫作韩信点兵。他取过两只适才奉上地瓷器杯盏,沸水以一种优雅的高度,倾泻入杯,搓起一手茶叶,快速的在杯盏上点了点,便各自有适量茶叶坠入杯盏,缓缓打着旋沉下。

  国王看那茶水便呈现出明亮地绿色,不由问道,“好了么?”

  刘陌摇摇头,道,“这一遍叫做试茶,还早。”

  他滤掉了杯盏中的水,重新注入一次水,待茶叶全舒展开,这才呈上,微笑道,“王上与王妃再试试。”

  二人为他的郑重所慑,便觉得这茶地确是好东西,浅尝了一口,记得刘陌先前所说的悠沁,赞道,“好,地确沁人。”

  刘陌微微一笑,“这茶不只好在解渴,长期饮用,便能明眸清心。”他看了国王身边的宠姬一眼,道,“我大汉皇帝陛下最爱的一位娘娘,便是好茶的。”

  那宠姬便欢喜,笑道,“这位小公子倒会说话。”

  唐贺便趁机将建交通商的事情说了。国王心情大好,也知道与大汉这个东方大国建交的好处,并未留难,一一应允。

  出了王宫,午时已过,唐贺走到了王宫已不得见的地方,这才冷哼了一声,道,“陈副使,你要记得,我才是正使。”不悦而去。

  刘陌微微苦笑,他不是不知道适才锋芒毕露,只是习惯了该挺身的时候绝不退缩,要收敛,却太难。

  待回到旅店,众商人听说已得到国王的应允,便欢腾起来。立刻着手准备。然而不待他们寻找店铺,便有身毒贵族听闻汉使敬献的惊艳礼物,寻上门来。商品价格被哄抬的很高,还是架不住,很快就倾销殆尽。

  刘陌看的惊讶,叹道。“桑叔叔说的对,异国贸易,果然是最挣钱地。”

  他们换了一些身毒货币。上得身毒街市游玩。

  刘陌逛到一家商店,见柜台里一柄弯匕首有着洁白的象牙手柄。记起说过要带礼物给刘初,便道,“将那个给我看看。”

  然而老板听不懂汉话,迷茫的看过来,刘陌立即审悟。连忙用生涩地身毒语道,“我想看看这个。”

  却有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道,“我要这个,”纤纤玉手所指之处,正是刘陌看中地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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