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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唐夜又掏出一物,擦拭在双眼上,方才小心睁开。

  他虽受伤,却仍清醒,踉跄起身寻至花无多位置,将她扶起,低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便探其脉搏,不禁微微蹙眉。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来喂入她口中。这时,昏迷中的花无多突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模糊地说起话来,语音虽有些含糊不清,唐夜却字字听得真切,只听她道:“不能——死,你……不能——死……”而后便又没了声息。

  唐夜一怔,低头凝望怀中女子。月亮亮得出奇,淡淡青色更突显了她衣襟和唇角的暗红血迹,满脸尘土,衣衫破烂狼狈之极,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紧闭着,昏迷中的她,一只手却仍紧紧地抓着他不放。

  片刻,唐夜见她仍是昏迷不醒,便欲将其抱起,却因自己受伤,反复几次方才站起身来。

  他有些艰难地抱着她缓缓向不远处的马匹走去,却又断断续续地听到怀中女子模糊不清地道:“唐——唐……不能——死……”

  他的脚步越加缓慢,短短一段路,走了许久。

  终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亦挣扎着上了马,刚要策马前行却又听见她模糊地道了声:“夜……”

  唐夜闻声低头,看到伏在马背上的她嘴角正向外滴血,微一蹙眉,便将她自马背上扶了起来,靠坐在自己胸前。垂首间,少女的一缕发丝被风吹起,划过他的面颊,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味道不期然地飘入鼻端。

  徐徐策马前行,路有些颠簸,昏迷中的她险些滑落下马,他忙松开拉住缰绳的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未曾想她的头竟在此时顺势埋入他的颈间,温热的呼吸,恰喷在他耳后。

  路并不漫长,却仿佛走了很久。

  未惊动任何人,唐夜抱着花无多悄然回到客栈,将她平放在床上,刚欲起身,方才发觉她的手竟一直抓住自己的衣袖不曾放。他微一蹙眉,用力将她的手扯下,一转身却又听她咳了起来,不禁停下脚步,转头向床上看去,以为她醒了,却发现她仍在昏迷,只是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

  唐夜静静地看着,并未上前,只见她在空中抓了一阵,仍不放下手,急切间越发猛咳了起来,鲜血自嘴角溢出,一发不可收拾。

  唐夜蹙眉,转身抓向她的手腕,正欲探其脉搏,却反被她抓住了手指,而后,顺着指节紧抓住了他的掌心,竟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望着被她紧紧抓住的手,唐夜目光幽深。

  屋内未曾点燃烛火,青色月光自窗棂映入,投在床边一大一小紧握的双手上,小的指节苍白而执著,大的指节微微僵直,竟似有片刻的茫然。

  她一直咳血不止,仔细为她号脉后,唐夜挣脱了她的拉扯,转身出了门去。片刻,他又拿着银针折返,丝毫未有迟疑,便将早已失去意识的花无多从床上扶起,脱下她已破烂的外衣为其施针。下针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一抬手,便揭去了她的面具。

  半晌,花无多满头大汗,不再呕血。

  过了许久,唐夜收回银针,额头已有薄汗,再次探向她的脉搏,双眉稍稍松开,却忽觉自己胸口一阵气闷,猛地一阵咳,口中竟有了血腥之气。未曾想却在这时,身前仍未清醒的少女忽然向后倒靠了下来,不期然的,披散的长发便散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上,垂首间,入眼的……月色朦胧,如此之美。这副容颜正是那日夕阳下,山涧中,在那铺满落叶的巨石上曾经见过的容颜……

  屋内的烛火依旧没有点燃,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月光自窗棂上争相挤入,不依不饶地投向床上二人,似不愿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将他们的身影投在一侧墙上,成双。

  夜半,风乍起,树影摇曳,秋风萧瑟。

  床上昏迷的花无多似极难受,嘶哑地呢喃着:“水……”坐在一旁卧榻上运功疗伤的唐夜闻声睁开双眼,起身倒了一杯白水,行至床边,用白布沾了些许,沾在她唇边。如此反复,直到她不再呢喃,手心触及她的额头,发现仍在发热,便出门打了盆冷水进屋,用布润湿了放在她的额头上。

  夜半,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匆匆赶来,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等待片刻,看到唐夜出来便半跪于地,低声道:“少主。”

  唐夜轻哼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与那人,低声道:“交与无音。”那人道:“是。”

  唐夜一挥手,那人悄然离去。

  次日晨,在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中,花无多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端着药碗盯着她看的唐夜。一时间她被吓了一跳,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她刚想起身,便觉浑身无力,五脏六腑都在疼,龇牙咧嘴地道:“我不会要死了吧?”出口的声音沙哑,都不像是自己的。花无多叹气,活到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唐夜静静地看着她,直至她的目光从混沌变得清明,而后将药碗递到她面前,道:“喝下去。”

  花无多瞥了一眼药碗,想来唐夜也不会害她,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也坐不起来,便无奈地低声道:“帮帮忙。”

  唐夜倒真是很不客气,一出手便提起她的衣领将她揪坐了起来。胸口一闷,花无多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倒也没挑三拣四,接过药碗,却手上无力,险些将药洒了出去,唐夜蹙眉,帮扶了一下,将药送到她嘴边。花无多闻着药味便能想到汤药的苦涩,面容一皱,而后一咬牙。低头就着唐夜的帮扶将药喝了下去。药喝得虽然艰难,但花无多心里明白,良药苦口利于病,尤其是“毒王”唐夜的疗伤药和他配的毒药一样,绝对有用!

  唐夜接过花无多喝剩的空碗,转身出了门。

  花无多靠坐在床头,浑身难受,昏昏欲睡,却又见唐夜手中拿着针灸用的银针走了进来。这些天,唐夜天天为她施针解毒,她已习惯,见唐夜拿着银针进来也未多想,以为又是解毒,但当唐夜再次将她揪起坐直身体,坐到她身后时,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衣衫不整!

  无力抵抗,也知道不应该反抗,但让自己如此狼狈的不是别人,而是唐夜,这让花无多心里很是郁闷,外加无奈,甚至还有点儿委屈,想起自己的凄惨遭遇,不禁鼻子酸涩。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忽又发现一事,她的面具不在了,惊。发现现下露出的正是自己的本来面目。抽搐……

  很久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了,如今用真面目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总觉得有点儿不敢见人……

  但想想此刻能见的只有唐夜……

  罢了,不当他是人!

  花无多心下如是想,便觉心中宽慰不少。但觉后背有个喘着气并用针恣意扎她的仇人在,想到昨晚用针扎了宋子星,忽然觉得有点儿后悔,难道这就叫报应?早知道不扎乌龟星了……心中正在挣扎惆怅纠结无奈郁闷后悔难受还被针扎……却在这时,忽听院内有人高声道:“唐兄,可在屋中?”

  就在这时,隔壁的屋门突然被人无理地推开,而后又听方才那人道:“大嫂,不可。”

  这时就听一个女子冷声道:“我定要亲眼看看,是不是吾妹若兮。”

  花无多一怔,而后辨识出来者是何人,不禁大惊失色!忽觉胸口气血翻涌,周身疼痛无比,猛咳了起来,险些昏厥过去。身后唐夜发觉,立刻点了她几处穴道,冷声道:“当心你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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