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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啊,是啊。”好,太好了!旧的一夜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精神奕奕一点不像扭了脚又熬了夜的人,气势恢宏地一招手,“喜福,我们走!”

  转头跟皇帝招呼一声,“皇上,这大过年的您肯定也很忙,我就不在这儿碍事儿,回去养伤了……”

  顺治一句话打回了俺想夺门而逃的企图,“静妃,你的脚伤不便移动,还是先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等下让侧宫把你的用具送过来,吴良辅……”

  “奴才在。”被叫到的那人屁颠屁颠地凑过来。

  “给静妃娘娘准备下处。”

  “是是,”吴良辅这个多问一句的毛病我算是看出来了,狗改不了吃屎他改不了多话,“万岁爷,是安置在东边还是……”

  我就知道他一多问肯定没好事儿,果然顺治非常利落地接了一句:“就西暖阁吧!”

  轰!天降巨雷……

  我被雷得魂不附体,不是,不是吧?我是失宠的下堂妇耶,你这是来的哪一出儿啊?

  喜福这小丫头一点儿不懂主子的心思,居然很痛快地就叛变投敌,答应着顺治就跟吴良辅出去了——准是听皇帝话要回去给我收拾行李!我说谁是你主子啊?你这这这……你这缺心眼儿的!

  我绞着手绢泄愤,恨不得用目光杀人。

  顺治这不会看人眼色的在一边殷勤地问:“脚还疼吗?你上炕躺会儿。”

  我怒目……可是我敢怒不敢言。

  你,你姥姥的……算你狠!别的事儿你妈还会给我撑腰,但是今天这种事儿你妈肯定是乐见其成,才不会给我出头咧!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这黄泥算是抹进我的裤档里了……

  跳进黄河我都洗不清!

  不过别人怎么说归别人说,我可是洁身自爱的新时代新女性……你这鼻子长小疱的小胖子要敢占俺便宜,姑娘我的拳头可不吃素!哼,想当年防狼术一二三招俺可都练过!

  往好处想,怎么着我现在也成了头号八卦女主角,将来俺要是年老色衰门庭冷落鞍马稀的时候,还可以写本回忆录,叫做《混在乾清宫的日子》,或者《我和康熙他爸不得不说的故事》又或者《顺治秘史》、《……》等等,肯定比那癞瘟死鸡的访谈录卖得火!

  皇帝过年和我们过年还是不一样,初二继续有宗亲来拜安,然后皇帝忙得脚打后脑勺,并没有混在屋里白吃不干事儿。我本想趁他不在,先溜回侧宫再说,可是每次我想动一动,喜福喜月就大惊小怪开了,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太医说了娘娘可不许下地啊,万一要是落下什么毛病可怎么办?

  偷溜大计不成,要想搬回去,吴良辅又说开了:“哎呀娘娘走不得,您这一走皇上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呢?难道说就让娘娘带着伤回去了不成?那奴才的腿肯定要让皇上打断了……”等等,其实你的腿本来也是见人就弯,再打折一截也不过是更弯一点没什么大分别……

  话是这么说,但我走不了是事实。

  吃罢午饭来客人了——当当当当,亮光闪闪气派十足的苏嘛姑姑来了。

  她是代表皇太后来探望的。我估计这宫里要有谁还惦记我的死活,那也就是太后老人家了。别人?嘿,别人还有谁啊?那群女人肯定巴不得我摔得越重越好,最好摔断腿摔破相……

  尤其是佟妃。

  我和这个女人是生就的不对盘。当然,也不排除这身体的前任主人当皇后的时候整过人家。反正她是哪眼看我哪眼烦,不是横眉冷目就是阴冷得吓人。唉,康熙这皇帝据说挺圣明,可他妈就看不出有什么好处了。好在她总是待在自己的景仁宫里养胎不大出来,到太后那里的请安也是时去时不去的,昨晚大家都吃饭她也没来,碰面的机会少。

  苏嘛姑姑郑重转达了太后的慰问,并且就我的伤势进行了深入而详细的探讨,就差没把绷带折下来仔细看个清楚了。喜福则是眼泪汪汪地请罪,一口一个“奴婢该死,奴婢有罪”、“奴婢没服侍好娘娘,害得娘娘受了伤”……

  我这个伤者还得打起精神来安慰她一番,并请外交大使苏嘛姑姑替我转达对太后她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可是还没等我提出搬回侧宫的要求,苏嘛姑姑先发了言,一口就把路封死了——“太后说侧宫也不如这里暖和,再说带着伤也不好搬来搬去的,好在皇上这些日子也不办公务,不怕妨碍着什么,就等伤好一好了再说吧。”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备受打击地窝在炕上,连苏嘛姑姑走时候我都忘了打招呼。

  吴良辅虽然笑得让人瘆得慌,说的话又老让我倒牙,不过乾清宫也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儿,我待到下午实在是无聊,又不会绣花,喜福她们也找不着什么话来给我解闷。只好把吴良辅叫来,让他到皇帝书架子上给我找书看。可是他硬是给我噎了回来,“娘娘,奴才不识字啊。”

  我倒忘了,清宫的规矩是太监不能识字。

  结果喜月道个福,说:“娘娘,要不让奴婢和吴公公一道去吧。”

  咦?

  我身边居然还窝着个才女?

  “不知娘娘要看什么书呢?”

  我心里好奇,“随便,你看什么解闷拿什么吧。”

  她答应着,和吴良辅就一块儿去了。过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拿了三本。

  一本《唐诗选辑》,一本《山海经传》,还有一本不是汉字书。我拿过来翻翻,是本手抄书。嘿,这件事儿其实有好多天了我都很奇怪。这个静妃的身体不知道怎么着归了我,然后她的满话蒙话我也会说,我自己的汉话也照旧会说。

  现在一翻,得,这曲曲折折的跟蝌蚪一样的字我居然也能看得懂。

  别误会,这手抄本绝对不是什么不健康的小册子一类,似乎是一个人写的什么游记。那看来这人不是汉人了。

  唉,就这样的书啊……

  当然我也不指望在乾清宫里找出《红楼梦》和《金瓶梅》来。一本是淫书,另一本……嘿,曹雪芹这会儿还没出世呢!

  翻了两眼实在兴趣不大,没办法。再想想其他招儿。

  我想了想,“吴公公,这里有硬一点儿的纸没有?”

  他点头,“有,娘娘想裁花样子?”

  花样子?那我可不会。我想裁扑克牌。

  清朝禁打麻将……真是奇怪的规定。

  吴良辅办事儿利索,很快便把硬纸给找来了,喜福喜月一起动手,照我说的裁,我则拿了笔在一边儿画,虽然画得粗糙了点儿,不过还是要用大写的壹贰叁肆来标注,而且我细心地按数字点上黑点——照顾不识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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