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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可是,没有!一只手环过我的腰,轻轻一带,我的身子从马车上跌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含笑的眉眼,带着点揶揄;黝黑如夜空的眼睛,仿佛一个黑洞,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数吸入那双明眸。

  我忽然有些慌乱,刚挣扎了两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就狠狠一紧,甚至还偷偷掐了我一下!我不禁气闷:我们这个样子很好看吗?

  我还不想将来有一天我们都名声扫地,但是又不敢有太大动作,不然看起来就更加显得别扭了。

  坐在前面赶车的昊天几次投来询问的目光,我都对他摇摇头。

  我躺在莫琰的胸口,用十分自然的语气道:“小子,别闹,放我到车里去。”我忽然转眼一笑,“要不你乘车我骑马也行。”

  莫琰在我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明明人家是为了帮你。”然后腰上的手一松,“开个玩笑都不行。”

  我故意用脚在他脚上一踩,顺势跃向马车。

  我敢这么做倒不是觉得有一天我也可以学会那种所谓的轻功,而是因为我的身后有莫琰,而那个赶车的是昊天罢了。

  昊天果然不负我望,一勒缰绳,我跃下的地方正好在马车前面昊天的身旁,我转身撩起帘子钻进了马车。

  曾经,在我对莫琰施展的轻功惊鸿一瞥、惊叹不已时,他说过要教我,可是,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学!”

  莫琰问我原因,我笑着对他说:“我不喜欢那种脚不踏地的感觉,那样会让我觉得不真实,没有安全感。”我反问他:“你看到过空中的飞鸟吗?看着它们展翅翱翔是不是有过羡慕?总想着要是有一天你也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飞翔那该多好?可是,我不会!因为,没有像飞鸟一样飞翔过,永远不会知道,在空中无依无靠的飞翔有多么冷清和孤独。”

  我记得当时莫琰以一句“你又在这儿跟我装深沉,装受伤”的戏语打乱了我的多愁善感。

  我们的马车也不知道穿行了多久才到了莫府。我和莫琰的那一幕估计是罪魁祸首。

  刚到门口,昊天挑起帘子,未央扶着我步下马车。

  莫府!十年的离别,我对这里已经几乎没有印象了。只有那站在门口的莫书齐和他的妻子让我还有一点记忆。

  明明十年过去,这两人却几乎没有老。我不禁想:“以后我会不会也这么不显老呢?”

  莫家两人先唤了一声“郡主,侯爷”才领了我们进去。

  我了然。他们两个无品无阶,说来,我和莫琰倒才算是大一级压死人的官,而后才是他们的子女。

  莫家,莫家,这里是否是我的家?

  我回莫家依旧住我的临霄阁。这里六年没有主人了,竟然依旧不染纤尘。我的手指依次抚过那些没有熟悉感觉的器皿。

  未央有些嗤笑我:“郡主离宫的时候都没这么眷恋呢!”

  我回过神来:“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家。我一直在找可以给我一个家的人。”我忽然快乐起来,细细地跟未央描述着我前世今生一直想的家的模样,仿佛那样的美好就在眼前:“我的家,不要很大,大了就觉得冷清了。但是要有很大的园子,可以由着我种花养小狗。那种你一回家就会扑到你身上来缠你舔你的小东西!就是人,也没有它多情。还要……”我的脸一红,“还要一个人,在朦胧的夜色中等我。听他的埋怨,甚至对我甩脸:你怎么可以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洗,吃饭!”

  未央的脸也红起来,毕竟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家,见我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只怕也害羞了。只是她忽闪着眼睛问:“为什么要凶凶的夫君?”

  我扬眉,神采飞扬:“越是清高孤傲的人,他的温柔越是难得,世人都见不到,唯有留给那个他疼爱的女子,难道这不是一种最美的幸福吗?人都是贪心的,要就想要全部。”

  舒卷的薄纱门帘无风轻舞,那帐后走出一个人来,竟是莫琰!

  我忽然无比的心慌:为什么每次这种事这种话总会被他听到?

  “姐。”他轻咛一声,从那纱帐后出来。他对未央使了眼色,未央低了低身就出去了。我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莫琰的眼神总觉得和那平时在我面前板脸嬉笑的人有些不同。难道我刚才的那些话触到他了?

  我退了一步,急唤未央,那丫头却没听见一样,闪身就走。

  莫琰越靠越近,若有若无地飘来淡淡的酒香。

  我舒了口气,想来是刚回来,老爷子叫去喝酒了吧?本来也叫了我的,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所以推辞了。

  难怪他眼里有这么多的浓墨重彩的东西!我拧着我的麻花看着他,他脚步一点都不踉跄,径直向我走来。

  他只低唤了句:“离儿——”我伸出去扶他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

  离儿?这小子!

  我抬手扶他,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够,干脆把整个人塞到他腋下当拐杖。

  我是多昂贵的拐杖啊,堂堂的凤仪郡主呢!

  他忽然笑了,像个孩子一般。其实十五岁的他明明是个孩子,却为了我迅速地成熟起来。

  他低下头来,黑玉一般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我。“我重吗?离儿累吗?”

  我没好气地把他往床上一扔,他咚的一声就摔下去了,震得床板吱嘎吱嘎地摇晃。那双被酒染过的眼睛虽然浮上一层水汽,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不自然。

  我倒了杯凉茶递给他,他抿着唇,望着我,硬是不伸手来接。

  我只得又托起他,小心地喂到他嘴里。他的唇角骤然盛开一朵鲜花。

  我使劲地用托着他的手拧着他的肉,无奈这小子精于锻炼竟是拧也拧不动。我只得没好气地说:“喝醉了也不回自己的房间,怎么还要我侍侯你?”

  他的手缠绕上我专心喂水而垂在他胸前的头发:“离儿,离儿,离儿……”那声音如此缠绵,仿佛梦呓一般的低喃。

  我端着平口水盏的手一抖,水全洒在了他的胸口。

  莫琰,我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就算我的灵魂不是你的姐姐,这个身体毕竟还是的。莫琰,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弟弟,怎么可以啊?我一直很害怕自己喜欢上你,因为很多时候喜欢并不需要太多理由,只需要一种习惯就可以了。莫琰,我们一直这样好吗?你不要来捅破了那层薄纱好吗?你是我唯一不想去伤害的那个人啊!

  他的头枕在我的肩上,他往后仰起来,一张俊脸正对上我的怔忡。

  他的头慢慢地仰上来,仰上来,温热的鼻息,闪亮的明眸。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让还是不让。让了怕伤到这颗时时记挂着我的心,这个平时虽有逾越却点到为止的聪明人;不让吧,我又无法面对这以后我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

  我呆在那里,整个儿一木鸡。身子也僵直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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