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君临天下 | 上页 下页 |
四五 |
|
皓月当空,清风送爽,清芬怡人的蔷薇花香里夹杂着一丝酒气。 许思颜独坐廊下栏杆边,持着一壶酒,已喝得微醺。 见楼小眠来,他轻轻一笑,“小眠,知道么?曾经有个女人骗了我。” “骗你?” “她说……她说会等我回来一起吃个午饭再走,可一转头便跑得无影无踪;她说很快回来看我,但她……已经一去十七年,连封家书都不曾给过我。好像……我从来与她无关!” 楼小眠已猜到他说的是谁,苦笑道:“思颜,你好像一天一夜没睡了吧?还有力气翻那些陈年烂谷子的旧帐自己生闷气?” 许思颜叹气,“所以喝点酒嘛,呆会睡得沉实些!” 他搭着楼小眠肩膀往房间走去,声音渐渐低沉得让人听不清晰,“你知道么,那一年,父皇跟我说,他留不住她了,让我帮他留住她……我从没看到父亲那样害怕又隐忍的神情……可惜我也留不住呀,都留不住……” 楼小眠扶了他走着,点头道:“知道了,木槿就是个倒霉丫头,送上门来让你迁怒了!喂,喂,你手往哪里摸?你不要名节了,我还打算要呢……” 天际星河明灭,月下花影摇曳,其实是个极温柔极静谧的夏夜。 *** 其后众人又在驿馆休息了一日,许思颜便带了楼小眠和木槿先行前往江北。 许从悦伤势相对重些,何况许思颜原就不打算兴师动众,眼看调来相随许从悦的侍从队伍又开始壮观,越性让他留在驿馆再调养几日。 许从悦颇是不舍,说道:“太子妃也伤得不轻,何不让她随我同行,然后在上雍等着你们?跟我的人多,一路食宿也舒适些。” 许思颜柔声道:“从悦,那个丧门星你惹不起。看看,你才一遇到她便前所未有的倒霉,再让她跟着你,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木槿这回却坐在了楼小眠的车驾里,远远闻得两人对话,向楼小眠道:“自从我三年前到了吴国,更是前所未有的倒霉。楼大哥,你说,我是遇到了哪个丧门星?” 楼小眠摇动折扇,轻笑道:“哪有什么丧门星?这明明就叫作‘不是冤家不聚头’!” 木槿便悄声道:“既是冤家聚头,要不要打他个头破血流?” 楼小眠也便悄声回答:“打吧!我估计他就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没那脸面告诉皇上或找人帮忙的!” 木槿便捏起拳头,向拳头上吹着气,考虑着要不要在下一刻动手。 楼小眠又道:“不过你伤口刚结疤吧?就是痊愈了,你未必打得过他吧?若是你被打得头破血流,这里也没人帮得了你!” 木槿顿时泄气。 她看许思颜不顺眼,许思颜看她也是种种不对。如今肯让她同行已属难得,再惹毛了他,端出他太子的架势硬逼她回去,公公许知言一看他们在路上还吵架,必定也会留着她不肯放她出门了…… *** 许思颜明知有人欲对自己不利,早已有所安排,并无惧忌之意,一路依然骑于马上,留心农田丰歉与百姓疾苦。 他刻意隐藏身份,车驾从人都不过寻常商旅衣着,倒也能访出些真实民情来。而当地吏治好坏,几乎能从许思颜时阴时晴的神情看个八九不离十。 孟绯期一直没有出现,但从许思颜与楼小眠的交谈中,木槿已听说前儿刺客之事,应与朝中某位亲王有关。 苏落之部下和许思颜随后调来的御林军并不是吃素的,在太子的亲自督促里,很快捉到了几名刺客。虽说几个亡命之徒钢牙铁骨不肯招承主谋,但随着一鳞半爪的线索渐渐深入,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而看许思颜神色,木槿便已料定那背后主使者必会死得很惨…… 这日许思颜带了人往附近村庄暗访半日,再赶上楼小眠等人车驾时,神色颇是愉快。 他上了车驾,接过楼小眠的递来的茶,微笑道:“可还记得上回那个险些因犯颜直谏被乱棍打死的举人张珉语么?我赦了他的罪,让他做了山阳县县令,这两年也没少被弹劾,我原想着是自己看走眼了。但今日瞧着,他也不畏权贵,惩治恶霸奸吏,又兴修水利,力革弊端,在这边百姓里口碑倒好,都称他是难得的清正父母官。” 楼小眠只顾听着,顺手取了木槿的茶盅来,也为她添了茶。 木槿正要道谢去接时,楼小眠仿佛听得出神,手中茶盅有意无意地错了开去,再松开时茶盅已经顺着她的臂膀摔落。木槿的惊叫声里,茶水已淋漓了她半幅衣袖。 几人都是一呆,楼小眠忙道:“我没留神,快瞧瞧烫伤没……” 他上前欲动手为她挽袖子,又踌躇着顿住。 他与许思颜交谊深厚,又坦承与木槿以琴会友,故而许思颜安排二人同车而行,一路既可彼此照应,也免得再多一辆马车来惹人眼目,——毕竟以楼小眠和木槿的尊贵,寻常马车只怕坐不来,如现在这般外观陈旧不惹眼、内里宽大舒适的马车一时也不易再改装出第二辆来。 可再怎么说,他与木槿男女有别,放着她名正言顺的夫婿有旁边,再没有他一个外人去查看她伤势的道理。木槿给烫了一烫,却也手忙脚乱。 急急抖着茶渍时,许思颜已上前一步先去卷她袖子,皱眉道:“蠢材,蠢材,不晓得先看伤么?” 木槿道:“似乎也不是很烫……” 而许思颜已撩开她袖子,露出藕段似的胳膊,先一眼看到那道红痕,便道:“果然烫着了!我去叫人寻药。” 木槿忙道:“没事,这只是胎记。我盅里原就有些凉茶,那茶还真烫不了我!” 许思颜忙仔细瞧了瞧,才放下心来,说道:“这胎记倒像一朵木槿花,丑丑的,怎不长在脸上呢?那才更叫名副其实!” 他这样说着时,已看到臂上殷红如珠的守宫砂,不觉一怔。 转头看向楼小眠时,楼小眠却已避讳地转过头只看向窗外,并不去看木槿裸露的肌肤。 木槿见许思颜看向守宫砂,不觉红了脸,连忙拨开他的手放下袖子来,说道:“我都说了没事了!横竖这衫子也薄,天气又热,也不用换了,呆会儿自然干了。” 许思颜又瞅她几眼,说道:“你自己有数便好,到时着了凉,别和父皇哭鼻子!” 木槿便冲他一笑,“你几时见我向父皇哭过鼻子?” 许思颜心情甚好,思量一回,便笑道:“果然没哭过!才晓得你多奸滑,谁有一丝半点不周到的地方,先让明姑姑跟父皇告了状再说,哪里还用你哭鼻子?满心只盼着我给父皇训得哭鼻子吧?” 木槿道:“我才不曾让明姑姑告状呢!我的嫁妆便够我十辈子吃穿不愁了,难不成我的凤仪院会缺人缺东西不成?旁人再不周到,也不会让我不痛快。” §关山道,夜来风起琉璃院 许思颜点头,“便是我有时让你不痛快了,你也会想法让我更不痛快,是不是?” 木槿正要辩解,许思颜忽伸出手来,在她圆圆的脸上捏了一把,笑了一声,转头出了车厢,又飞身骑上马跟去。 木槿摸摸被他捏过的面颊,绯红着面庞低低骂道:“卑鄙!无耻!老色鬼!登徒子!” 楼小眠在旁听得失笑出声。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